“他什么意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陈庆阴沉着脸问道。
张晓一脸无奈道:“他说可以交换其他皇族,亲王以下都可以,但太子和亲王只能和大宋朝廷谈,言外之意,我们没有这个资格和他谈。”
陈庆动怒了,这是明摆着在羞辱自己,亏自己还顶着军方将领们都反对和谈的压力同意谈判,既然给他们脸都不要脸,还拿朝廷的大帽子压人,装腔作势,那就别怪自己了。
陈庆负手冷冷道:“立刻派军队送他们离境,他要和朝廷谈,就请他们去临安,京兆不欢迎他们。”
陈庆下达了逐客令,谈判取消,立刻驱逐女真使者离境。
两千士兵赶到贵宾馆,将贵宾馆团团包围,这次张晓也不出面了,一名官员向完颜希尹宣读了驱逐令,要求他们立刻离开京兆城,从原路离去。
这一闷棍着实打得完颜希尹措手不及,他想解释什么,但官员却明确告诉他,宣抚使不想谈了,要求他们现在就收拾立刻京兆城。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也让完颜希尹恼火了,一直都是宋朝对他们曲意迎奉,今天居然被宋军驱逐,还是一个地方势力。
他原本约好了晚上见一见潜伏在川陕的情报头子,现在他也顾不上了,立刻铁青着脸命令手下收拾东西离去。
消息迅速传开,京兆百姓个个拍手称快,金国谈判使者居然被赶出京兆城,简直大快人心。
附近的数千百姓跑到了贵宾馆,见大群金兵出来,臭鸡蛋和烂果子如雨点般向金兵砸去,女真士兵纷纷用盾牌抵挡,完颜希尹躲闪不及,被两颗臭鸡蛋砸中,闻之欲呕,气得他暴跳如雷。
宋军指挥使大喊道:“快走吧!现在还是鸡蛋,如果换成石头就麻烦了。”
完颜希尹心惊胆战,喝令士兵立刻出发,大群金兵护卫着完颜希尹狼狈逃离了京兆城
过了临潼县,天色已经黑了,完颜希尹下令就地驻营,不远处是宋军监视他们的两千骑兵,也驻营休息了。
两更时分,完颜希尹被士兵从睡梦中推醒,“相国,京兆来人了,说是金狐狸派来的。”
完颜希尹精神一振,连忙坐起身,金狐狸当然是个绰号,是金国潜伏在川陕的情报头子,最初是完颜兀术为了夺取巴蜀,而派了一批人进巴蜀潜伏,收集巴蜀的各种情报,这批人的头子就是金狐狸。
在陈庆夺取了陕西路后,金国的情报网迅速向陕西路扩张,但这批人潜伏得很深,直接向完颜昌汇报,连完颜喝离撒也只知道他们存在,但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当然,这批人都是燕山府的汉人,原来是为辽国效力,现在改为向金国效忠。
来人是一個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瘦高,目光阴鹜,他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李头陀,是金狐狸手下,负责京兆地区的情报。”
“你是军人?”完颜希尹见他手臂很长,孔武有力。
“卑职原本是兀术都元帅手下百夫长。”
“很好,站起身说话!”
“谢相国!”
李头陀站起身,完颜希尹又问道:“两万女真战俘是真的吗?”
“确实是真的,卑职亲眼见过,他们在秦州的赤铜山挖矿,一共两万两千四百五十七人,宋军公文中是这样记录的,但其中有多少女真人,多少契丹人、奚人,卑职还在了解,另外还有数千女真家眷,在凤翔被俘,现在在宋军工坊内做工。”
“陈庆到底有没有谈判的诚意?你们有确实的消息吗?”
李头陀迟疑一下道:“卑职只听说了一个传言,文官支持谈判,但武将们都普遍反对谈判,认为两万女真军放回去会成为新的敌人,陈庆的态度应该是略略偏向于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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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解释完颜希尹比较认可,今天陈庆应该只是找个借口把自己赶走,就算完颜喝离撒和完颜齐谈判破裂,那至少可以谈一谈两万战俘的赎回条件,但一言不合就把人赶走,显然是在迎合军方。
“现在宋军有什么动静?”完颜希尹又问道。
“卑职已经写了一份详细报告,派人送去上京了,宋军现在调兵遣将,看样子是攻打西夏。”
“什么时候攻打?”完颜希尹急问道。
“具体卑职也不清楚,但以陈庆做事的特点,他一旦准备充足就动手攻打,不会拖延,卑职估计会在两个月之内。”
“我知道了,你回去要抓紧时间收集宋军军队情报,另外,猎首计划要加快实施,尤其是陈庆,我要提醒你,老狼主对陈庆的悬赏到现在还是有效,这个机会你不要放过了。”
“卑职一定尽全力!”
李头陀随即告辞,如影子一般的消失了,宋军骑兵虽然在监视金国使团,但他们只是防止使团出大意外,至于个别人潜伏进出,宋军并不关注。
完颜希尹负手站在大帐前,心中着实有点烦躁,没有把完颜喝离撒带回去,自己怎么向挞懒交代?
这时,副使萧洪全低声道:“卑职觉得赎回喝离撒二人的问题,对方军队将领不会反对,关键是开价,现在对方已经开出价码,相国回到太原后派人去上京送信,如果朝廷答应陈庆的要求,那就直接去交换,如果朝廷不愿意,那问题就不在相国身上了。”
完颜希尹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天刚亮,种桓便准备出门了,他的官舍也在归仁里,陈庆为了给中低层官员解决住房问题,把归仁里的一大片荒草丛生的空地推平,建造了两百多套院子。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处官舍集中地,按照规定,五品以上官员住官宅,五品官员以下则分配官舍,无品级的文吏则住单间宿舍,几个人住一座院子,每人一间屋子。
官宅和官舍的区别很大,一是面积,官宅都在两亩以上,最小的官宅是五品的两亩宅,分前后两进。
而官舍是独院,最大的官舍是六品一亩五大院,十几间屋子,前后大院,最小的官舍是九品的双间小院。
种桓是正八品,他的官舍是三间小院,条件很好,只是每天去内卫远了点,内卫便给他配了一匹马,每天天刚亮,他离开家门出发了。
内卫的官衙也在东大街,但在另一头,距离繁盛的商业店铺还有一点距离。
种桓把马匹交给门口的士兵,直接走进了官衙,文吏纷纷和他打招呼,“种参军,早啊!”
种桓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是军队,但众人都对他足够的尊重,使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
而且王浩给他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官房,这一点着实令他感动,连第一名韦济和第三名晁清都和数十人挤在一间大堂上做事,他却有自己的单独官房。
种桓坐下,一名茶童给他上了茶,他喝了口茶,这才取过一袋卷宗,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审核各组上交的报告,用晁清的话说,他这个职务其实就是内卫判官。
判官也罢,录事参军也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差事,从现在看来,他还算能接受这份差事,毕竟单间官房不是每个新科进士都能享受的。
种桓取出卷宗袋中的文书,这是内卫第九组的报告,内卫第九组的职责便是保护宣抚使陈庆和他家人的安全,陈庆府中有三名使女和一名男仆是内卫成员。
另外内卫还负责外围的保护,比如夫人出门,除了几名贴身女护卫和骑马侍卫外,一定还有内卫士兵在外围警戒。
第九组交上来的是月报,也就是例行报告,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需要汇报,种桓看完后就直接归档,不需要上报了。
或许种桓是新人的缘故,他对这份例行月报也看得格外仔细,这时,报告角落里的几行字顿时引起了种桓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