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杨再兴率领五余万大军抵达凉州,一同到来的,还有统制赵小乙率领的五万头骆驼,满载粮食物资。
这时,原凉州主将王伦也从大斗拔谷赶来向陈庆请罪。
大帐内,王伦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失职,丢失了凉州城,请郡王责罚!”
丢失凉州城还真不能责怪王伦,黄头回鹘毫无征兆覆灭,河西走廊局势突陷混乱,王伦率军抢占大斗拔谷,暴风雪来袭,数千西州军装扮成牧民要求进城躲避暴风雪,骗开了城门,守将张曲在奋战中阵亡,灵州失守,宋军阵亡八百余人,其余一千多士兵撤到大斗拔谷。
陈庆扶起王伦道:“前因后果我很清楚,你能在乱局中及时抢占大斗拔谷已殊为不易,也不是张曲的责任,他心怀仁义,慷慨阵亡,值得我们缅怀。”
“卑职惭愧!”
陈庆拍拍他胳膊又关切问道:“听说你小妾和儿子沦陷于城内,他们母子没事吧!”
王伦在城内娶了一房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来不及撤退,陷入城内,攻下凉州城后,陈庆让寻找,却没有找到。
王伦心中感动,连忙道:“多谢郡王关心,城池沦陷时,他们母子装扮成平民,躲到城内普通民居中,后来我派人找到他们,找机会把他们母子接到大斗拔谷,他们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就好,大斗拔谷那边让宋新平继续镇守,你回凉州吧!把凉州城墙重新修建,怎么样,能完成吗?”
王伦想了想道:“凉州主要是人手不足,确实不好修城,不过卑职可以把它修建好,只是需要时间,恳请郡王给卑职一年时间。”
陈庆笑着点点头,“我不限你时间,新城落成之日,就是你升都统之时。”
“感谢郡王厚爱!”
陈庆安抚了王伦带来的手下,随即交给王伦五千军队,让他继续坐镇凉州,陈庆则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甘州杀去。
受天子赵构委派,前来迎接太上皇灵柩的相国赵鼎、副相国兼吏部侍郎吕青山终于抵达了京兆。
蒋彦先和关师古前来城外迎接他们到来,众人见了礼,赵鼎笑问道:“不知你们郡王可在?”
蒋彦先递给他一份报纸笑道:“这是今天的《京报》,相公一看就知!”
赵鼎接过报纸,只见头版头条写着,‘郡王夜破凉州城,河西首战大捷。’
赵鼎一惊,“郡王远征河西去了?”
关师古点点头笑道:“我家郡王一心想恢复汉唐荣耀,这一次他要收复河西走廊。”
赵鼎叹息一声道:“我大宋有此栋梁之臣,天子之幸也!”
蒋彦先笑道:“开疆辟土,为臣子本份,赵相公请入城,吕相公请入城!”
众人进了京兆城,热闹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大街上人流如织,各家店铺货物铺陈,一派兴旺景象。
赵鼎忽然发现很长一段的城墙没有了,他不解问道:“蒋公,城墙在重建吗?”
蒋彦先笑眯眯道:“赵相公有所不知,京兆人口暴涨,我们夺取京兆时不到三十万人,现在已经猛增到五十八万了,翻了一倍,城池就显得拥挤了,我们决定向外扩城五里。”
赵鼎吃惊道:“怎么人口增加得这么迅猛?”
“金兵入侵时,大量京兆百姓逃去了巴蜀,后来开始陆续回归,这是一部分,然后从各地迁徙过来,比如三十万江淮百姓,我们就在京兆府安置了一半,分布在京兆城和其他属县,还有陆陆续续从各地迁徙来的零散百姓,他们虽然零散,但加起来也超过十万了,所谓聚沙成塔,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税赋因素!”
旁边关师古笑道:“郡王为休养生息,承诺关中地区十年免税,田税和商税皆免,不伤民,不扰民,所以吸引了大量百姓和商人前来。”
赵鼎听罢颇为心动,他的政治理念就是无为而治,休养生息,可惜在朝廷很难实施。
他不解问道:“如果十年免税,那军俸、军资从哪里来?”
旁边吕青山淡淡道:“关中免税,巴蜀可不免税。”
蒋彦先摇摇头,“光靠巴蜀的税赋可不够,巴蜀税赋只是一部分,还有盐税和酒税,还有商业,我们成立了官方商行,进行大宗货物的运输售卖,还有战利品收益。”
提到战利品收益,赵鼎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你们攻灭西夏,应该拿到无数财富吧!
蒋彦先苦笑一声道:“很多人都这样以为,事实上西夏一直在打内战,早已国困民穷,人口锐减,西夏贵族的财富倒不少,但他们都事先转移到金国去了,我们拿下西夏,国库里只有铜铁、羊皮、药材、粮食之类,别的值钱物资都没有了,为打西夏,我们耗费了一千多万贯,最后的收益刚刚持平,还略亏一点,主要是抚恤超支,当然,我们灭掉了北方大患,安全得到保证,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鼎眉头一皱,“西夏怎么变得如此困乏,出人意料啊!”
“因为内战,使西夏的兵力和财富都消耗殆尽,否则我们怎么可能灭得了西夏,赵相公说是不是?”
赵鼎捋须点点头,他就觉得奇怪,西夏和宋朝对峙百年,绝非弱势,陈庆不过是个地方军阀,怎么可能把西夏灭亡,看来内战才是西夏灭亡之根。
吕青山在一旁笑而不语,他可是在大哥家里看到了吕纬的家信,陈庆在西夏收获可不少,绝不是蒋彦先说的这么可怜,后面的争夺河东之战,都是靠灭西夏获得的财富支撑起来。
“郡王不在京兆,政务怎么决策?”赵鼎又好奇问道。
“我们有内政堂,一般政务郡王不过问,权力下放给了内政堂,如果是重大政务,则需要世子过目,因为世子年幼,则由王妃代行世子权,也就是说必须要得到王妃批准。”
“怎么区分一般政务和重大政务?”
“郡王的下面有一个秘书署,由秘书署判事来决定是一般政务还是重大政务。”
赵鼎暗暗点头,还真是严密,但这和朝廷又有什么区别?
赵鼎和吕青山住进了贵宾苑,下午,赵鼎和吕青山前往天龙寺拜祭了太上皇赵佶的灵柩,随即在天龙寺拜见正在休养中的先帝赵桓。
赵鼎和吕青山都是赵桓的旧臣,见到先帝,两人情绪激动,声音哽咽起来。
“臣赵鼎、吕青山拜见陛下
赵桓也忍不住流泪了,他含泪道:“两位爱卿,多年未见了,身体都还不错吧!”
“回禀陛下,我们身体都不错,也希望陛下保重龙体。”
赵桓回来调养一段时间,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脸上的病容已去,恢复了他原本清瘦的模样。
赵桓摆摆手,“国无二君,你们不要再叫我陛下了。”
“如果不称呼陛下,又称呼什么?”
“可以像陈庆一样,称呼我帝君,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赵鼎和吕青山对望一眼,一起答应了,“遵帝君之命。”
赵鼎又道:“这次我们来迎接太上皇灵柩前往临安安葬,请帝君和我们一起回去把!”
“是啊!一起回去吧!”旁边吕青山也劝道。
赵桓心如明镜,没有陈庆的保护,他去临安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段时间他算是想透了,陈庆只是想利用他,而兄弟赵构却恨不得亲手灌自己一杯毒酒。
“感谢两位的好意,我身体很弱,还没有恢复,不能长途跋涉,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这当然是托词,赵鼎和吕青山也知道,没有陈庆的答应,先帝哪里也去不了。
又寒暄片刻,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大院,赵鼎轻轻碰了一下吕青山,向左边努一下嘴,吕青山才发现左边大树上,隐隐藏有黑影。
不光有明面上的护卫,暗中还隐藏了哨兵,‘护卫’得很严密。
从天龙寺出来,赵鼎笑道:“一起去喝一杯?”
“明天吧!今天我要去看一看大哥的重外孙,都说好了。”
吕青山大哥的重外孙就是陈庆的儿子,赵鼎自然不方便一起去,他便笑道:“那我回去先休息一下,如果青山回来得早,咱们再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