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雪山。
孙启晏骑在马上,面色青黑,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单影小心地跟在一旁,像是乖巧的小媳妇,也不敢开口说话。
云依斐今日骑了一匹黑色骏马,身后护卫着魑魅魍魉四人,一个个面色如铁,周身散发着凉气,无人敢接近。
两个主将摆明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脸,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眉头。
就在气氛极端凝滞之时,云依斐忽而开口了。
“魏国公,你一会儿若是完颜博的大部队攻上来了,你带着开平军去抗击。”
孙启晏闻言,脸色更难看了,眼里射出的利剑能把人扎死,几乎是咬着牙回的话。
“那国师大人呢?”
云依斐云淡风轻地扫一扫衣袖,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国公爷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就不劳你费心了。”
孙启晏心头的怒火一下蹿上来,可长久的隐忍性子却让他没有当场爆发。
“哦,国师大人这话说的十分不负责任,你我二人共同来抗击敌人,怎么到了前线,就成了我一人带兵抗击?”
云依斐却没有跟他过多解释,已经有些不耐了。
“国公爷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但我能做的事情,国公爷却做不来,还是分工明确些好。
早在来之前就商议好的,国公爷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只管把敌人击溃就是。
你负责击杀敌人,并把他们引到山谷中,由容城主发动第二轮攻击,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孙启晏被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单影忽而开口道“敌军来了!”
几人同时转头朝雪山那头看过去,马蹄声阵阵,旌旗蔽天,大部队冲击过来了。
孙启晏对于他口中自己不能干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大敌当前,又没时间去质问。
抗击敌人,与国师一争高下,孰轻孰重,他还是很清楚的,遂一踢马腹,带着开平军往前疾驰而去。
“单影在左,江陵在右,左右包抄,出击!”
待大部队冲击而去,与完颜博的军队展开激烈的厮杀,云依斐不再前进,骑马立在那处,抬头往雪山顶看了看。
“魑离,时刻注意着魏国公这边的动向,一把敌军引到山谷,就立刻给容城主发信号!
魅舞,把布阵要用的符箓准备好,一会儿雪山上发动暴雪攻击,定会埋葬很多敌军,我们的封魂大阵就在那一瞬间开启!
魍生,守住南方和东方,魉杀守住北方和西方,还有双翼飞蛇你们几个,全部散开。
过不了多久,鬼将军肯定会带手下过来,你们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他!
今天所有死在那木雪山的亡灵,一个都不能让他带走!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魑魅魍魉点头应是,转眼已各就各位。
双翼飞蛇五只同样面色凝重,守在各个角落。
上官燕婉之所以让他们全都跟着云依斐,正是之前商议好的策略。
如今方圆百里找不到一个亡灵,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鬼将军抓去当手下了,亡灵越多,活死人阵威力越大。
每次两军大战,死伤都非常严重,刚刚死去的士兵,魂魄尚未被鬼差勾走,就被鬼将军的人封印了,收为己用。
与那些孤魂野鬼相比,死去将士的魂魄肯定更厉害,是十足十的鬼兵!
至于那作法之人,定是早已与鬼将军勾搭在一起的巫族中人!也唯有巫族有那个能力!
自从上官燕婉从巫族圣地回来,便把封印魂魄的秘密告诉了云依斐,两人猜测,此前死在战场的将士之魂,十有都被他们抓去了。
在丛桂山突袭的时候,云依斐确实看到一个黑袍人,跟容惜月一起,却没有参战,只是站在一旁作法。
当时忙着作战,并未在意那人,后来一想,应该就是那个负责封印魂魄的人了。
之前云依斐对孙启晏说的话,并未为了气他,而是大实话。
今天,他不仅要抓住那个作法的巫族人,还要负责封灵大阵,确实是孙启晏不能干的事。
若论行军打仗,两人或许不分伯仲,但若是论抓鬼作法,孙启晏那是万万不及的。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单影那只小队骑马在前,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羌方军队。
云依斐双眸微眯,嘴角一勾,“鱼儿上钩了,魑离,发信号。”
魑离从袖中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球,绑在箭上,往高空一射。
“砰”的一声,高空炸起一朵烟花,带着红色的烟尾,在空中坠落。
紧接着,响起“轰隆隆”的雪崩之声,积雪成球,从山顶滚下。
雪球越滚越大,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而下。
单影带着开平军狂奔在前,听到雪崩的声音,后背一阵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前赴后继的羌方军队正追至山谷下,头顶是轰隆隆的雪球,吓得一个个面色煞白,眼珠暴突。
前面的士兵想往前追,后面的士兵想往后退,却都被滚下来的雪球拦住了去路。
羌方士兵们吓得肝胆俱裂,乱成一团,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雪球冲下来,撞上自己的脑袋!
“砰砰”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士兵们惨烈的嘶吼声,整个山谷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单影看着这个场景,想起了丛桂山之战,同样是被困在山谷中,同样是千钧一发。
可那时的开平军用盾挡住了毒虫蛇蚁,只是被咬伤了点,可比现在好多了。
毒虫蛇蚁是四处搜罗的,即便数量众多,也没法跟整个雪山的雪相提并论。
倾倒几次也就没了,可这雪球却没有尽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很快便将鲜血横流的尸体掩埋,变成白茫茫一片。
云依斐同样在看着被雪掩埋的羌方士兵,看着他们苦苦挣扎。
爬出来又被砸倒,脑袋血肉模糊,很快又被雪覆盖,场面十分惨烈,可他却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战场本就是惨烈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曾经见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场景,看着自己的将士被活活掩埋,痛彻心扉。
正看得出神,身后忽而吹来一阵冷风,钻进脖子里,刺骨的疼。
云依斐唰地转过身,目光森森,“大家小心,鬼将军来了!”
又是一阵阴风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大笑,仿佛从地狱传来。
“好久不见,小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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