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依稀记得,云正林死的时候,他伤心欲绝,好几天都没说一句话,恍惚活在云里雾里。
后来因为云老夫人过于悲痛,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他才振作了精神。
他已经失去了爹,不能再失去娘了。
云依斐才意识到,云正林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云老夫人了。
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要跟娘亲一起撑下去,若是不振作起来,谁来撑起这个家呢?
年仅十岁的他成了国师府的顶梁柱,一人操办了云正林的丧事,接下了国师的重任。
云老夫人大病一场后,再也没人敢提起云正林的死。
母子俩好似都忘记了那段悲伤欲绝的日子,十分默契地把那人放在了心里,再也不轻易提起。
如今过了十三年,云依斐却突然提起了云正林的死,云老夫人有些怔楞,不解,迷茫。
“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斐哥儿,你告诉娘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依斐见她眸中弥漫的伤痛,有些不忍,但若是不搞明白云正林为何而死,那将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
“娘,你不要骗我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十岁那年,一觉醒来爹便不再了。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爹绝不是偶然身亡,是被人害死的吧?
他一夜未归,凌晨回来的时候,一身是血,奄奄一息,是吗?”
云老夫人倏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脸上满是惊惧。
“斐哥儿,你怎么会知道……”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语气沉重。
“娘,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十岁时的我了,有些事情你不必瞒着我。
其实我爹死的那一天,我似有预感,心口喘不过气,一早便醒了。
我赤着脚去找你,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爹爹,我很害怕,不敢走过去。
你告诉下人谁也不许惊扰到我,谁也不许把事情说出去,是因为不想让我看到爹那个样子吧?
你知道爹死的太惨,我若是知道,肯定会冲动找人报仇,白白送命,对不对?
想来把爹伤成那样的人,定是十分厉害的人,所以才隐瞒一切的,不是吗?
可如今我已不是十岁的我了,有些事情娘亲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我知道,爹的死,是娘亲心里永远的痛,你一直不愿提起这事,是不想再痛一次,是想保护我。
可娘亲,你甘心吗?爹就那样死了,你真的甘心吗?我不甘心!
这么些年,我虽然没有提,但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呢,只不过,我一直在等时机。
昨日,我为自己算了一卦,今年开始,我的日子将不再太平,命中最大的劫难已经来了。
我隐约觉得,那个劫难跟爹的死有关,所以才会回国师府,就是为了找到蛛丝马迹。”
云老夫人听完,僵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迷蒙了双眼。
“最大的劫难?斐哥儿,你不要吓娘亲,你不会的……”
云老夫人被吓得神智昏聩,涕泪横流,话都说不下去了。
云依斐紧紧抓住她的手,帮她擦去泪珠,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娘,是时候为爹爹报仇了,一味地逃避不是办法。
再者说,就算我不去找那人报仇,他又会轻易放过我吗?
十三年前他能伤了爹爹,十三年后,他就能杀了我,他的目标是国师府对吗?”
云老夫人哭得哽哽咽咽,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十多年前的场景,痛得无法呼吸。
她反手拉住云依斐,满目悲痛地看着他。
“斐哥儿,答应娘亲,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你爹用性命换回了天下太平。
他临死前说,他是国师,生来便肩负着责任,他不能只为你我而活,他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本以为只是家恨,没想到竟牵扯着国仇!
云依斐从她短短的一句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
难道那个害死爹的人,并不是自家的仇敌,而是冲着大端朝来的?
国师,天命之人,降魔卫道,保家卫国,生不能择他,死不能为己。
云依斐心神俱震,握着她的手有些轻颤。
若果真是冲着大端朝来的,那该是何等怪物?或许并不是人。
否则云正林那般高深的术法,竟在一夕之间被杀死了。
他从桌上拿起之前研究的一张黄符,递到云老夫人手里。
“娘,你告诉我,爹的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云老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拿起黄符扫了一眼,手抖得更厉害了。
“斐哥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云依斐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心中越发肯定,当年之事定跟蓬莱观有关!
“这是前几日去蓬莱观求来的符箓,初看时,觉得笔法跟我们云家的符箓画法有些相似。
我仔细研究了几日,又翻看了爹的手札,这符箓与云家的符箓定是同出一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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