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瑶看着他奇怪的手势,顿了一下道:“二皇子,尸体交给你处理了,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御花园的方向奔去。
陌衾末站在原地,抬得发酸的手臂这时终于有了感觉,随之颓然地甩下,自言自语道:“慕子参,你给我等着瞧。”
刚一低头,就见那宫女惨不忍睹的死样,又接着连番做呕,朝空荡荡的大殿门口拐去,“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
好歹他也是人类闻风丧胆的死神,什么尸体没见过,什么恶心的场面没见过,可他这一世英名就毁在了投胎二字上!
记忆虽在,可功力全无。
抵抗恶俗之物的能力更是,指数为零啊!
*
冬雪飘零,空园寂寥。
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随着被雪花覆盖几多的阵阵花香散在一处。
踏着脚上已经蒙上雪霜的鹅卵石路,渡瑶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好几次都险些滑到。
“你要去哪里?”袖口里传来慕子参低缓的声音。
“御花园。”
“附近有一处林荫之地可以更快去往那里,这里路滑,你往那边走吧。”
就在渡瑶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上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时,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次,是带着几分柔和。
“对呀!”一语惊醒梦中人,渡瑶拍了拍脑门,兴奋之余欢呼道:“王爷还真是贴心,这都帮我想到了!”
“本王才不是贴心你!本王是怕你把我摔着!”他想也不想得解释道。
渡瑶哪管得上那么多,直接一个华丽丽地转身,抬脚刚要往一边拐去,另一只脚就悲剧地“金鸡独立”在打滑的石子上,随着”哧溜“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去。
“呐?……!!”
不是真这么倒霉吧?
她还不想死,就算不死,也不想残!就算不残,那也不能就这么四脚朝天地摔在这里啊!
有人吗——
有人来救我吗——
在空翻地这段时间间隙里,渡瑶的心中活跃四起。
眼看自己的后脑勺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一吻——
呐?不疼?
真的不疼耶!
惊诧中,渡瑶甩了甩衣袖:“王爷!你看见吗?我摔倒了!”
“看……见了。”某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吃力。
“可我一点都不疼啊!你没摔着吧?”她将手伸到袖口里摸了一通,结果什么也没摸到,“王爷……你去哪里了?”
“本王……快……坚持不住了!”某人声音极为痛苦。
“你快看!躺在这里看天空的飞雪,原来是这么美啊!”渡瑶压根没有听见他那可以直接忽视的小音量,而是顺势望向天空,沉醉在这落雪纷飞的意境中。
渡瑶的后脑勺下,慕子参的两只小手已经被压得缩成一团,若不是他在紧急关头用自己“坚挺”的小背驮起她的身子,让她以最小的冲击力到达地面,恐怕此时她已是叫苦连天的鬼样了吧。
可是,他做了这么令人感动的事,为什么……她!
还能这么悠哉地躺在这里欣赏风景!
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本王……看不见!渡瑶,你要再这么压着本王,就……就要断气了!”
是的,此刻,他还在被她压在脑后,而她浑然不觉。
“断气?”渡瑶这才坐了起身,四下寻起慕子参那小小的身影。
待她回头望向潮湿的地面,正见某男保持着先前痛苦的姿势,两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原本美好的雪景,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空前绝后,雪上加霜的灾难!
“王爷?你怎么了?抽筋了吗?”
渡瑶见他无法动弹,心疼地将他从地面抱起。
不等慕子参逃难,就已经四肢被渡瑶拔直,横趴在她的左手上。
“没想到,你躲在我的袖子里,也摔得比我惨。对不起啊王爷,下次我会小心翼翼地,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抚摸着手里的这厮,眼里尽是一片宠溺。
不知为何,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倒觉得这样的王爷可爱至极,比起之前的那个成人王爷更加容易“平易近人”,重要的是更加好控制了。
此时,慕子参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当自己与渡瑶是真正的八字不合。
“呀,差点忘了正事!”渡瑶突然起身,大喊一声。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再走啊!”随着她身子一倾,险些又滑到,慕子参几近咆哮道。
他已经无力再承受她那样的重量了!
渡瑶将他放到肩上,再嘟哝了一声:“凶什么凶,有本事你自己下来走啊。”
“……”
几经周转,他们终于来到御花园,可并没有看到什么亭子。
肩头上的慕子参,脸色在担惊受怕的过程中早已苍白,两眼打着圈死死地抓着她的围脖。
“你到底想要去哪儿,要找谁?”他趴在她的肩头上,声音有气无力。
“那个宫女说,这附近有个亭子,你见过吗?”她连忙开口问道。
“就你现在的方向,往前三十步,再右转十步,就能看见了,亭子就在荷花池旁边。”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鬼地方,简直是做了一场人间噩梦。
渡瑶顺着他说的走去,果然在右转的时候看到了荷花池。
接着一座古老却不失雅致的亭子坐落在她面前。
荷花池里的荷叶尽数凋零,唯有冬鲤跃跃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就在她的视线落在亭子里时,地上忽有一滩发黑的血迹触目惊心。顺着血滴的方向,她看见还有些被扯断的发丝被风卷在地上,绕着这令人晕眩的深红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慕子参见她一直蹲在地上看着那滩血迹,刚要开口问她想到了什么,目光忽得凝聚在前方的荷花池内,一坨黑色的东西从池中冒了出来……
是头发,女人的。
不好,有人溺水了!
他连忙打起精神,飞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已经死亡的女人。
皇宫里每年得病或被罚被虐而死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他大可以不用大惊小怪。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死亡的女子穿着的竟然是宫中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