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汪守成又赠送了我一条价值100多万元的钻石项链,让我戴上。我将项链环过脖颈,扣上项链搭扣,一时间感到一切都是那样虚幻而不真实,我竟然从一个被人逼债、几乎走投无路的可怜孤女,摇身一变成为珠光宝气的阔太太。命运之手翻云覆雨,将每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正式进汪家门的前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去了海边,我坐在沙滩上仰望夜空,数不清的星星璀璨在高而远的天空里,阿珩的眼睛又在对着我闪闪发亮。我的思绪空漠,整个神志都陷在一种虚无的忘我的境界里。
“我一回来,我们就结婚,一定等着我”,阿珩的声音依稀荡在我的耳畔。
月圆月缺,日升日沉,多少的日子从我的手底流过去了。阿珩,还记得在环海道上追查车祸真相时,我们一起去看海的那个午后吗?还记得那海浪的翻腾,海风的呼啸吗?还有那嵯峨的岩石,和数不清的白色浪花,一层又一层,一朵又一朵,和天空的白云相映。记得吗?
“我喜欢看到你笑,可我知道,你的笑都是无可奈何的”,我清楚记得你说过的话,也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一个无可奈何的生活着的人,笑容自然也是无可奈何的”。
是的,我一直都在无可奈何的生活着,笑着。你给了我希望,却又残忍地将其毁灭。明天开始,我又要去面对更加无可奈何的生活。再次走进汪家的门,我将摇身一变,成为你的后妈。多么可笑,多么凄凉!
由于汪守成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婚礼一切从简,一如之前他迎黄静阿姨进家门那样,没有婚纱,也没有宣誓。不同的是,他娶黄静阿姨连喜宴都没摆,这次却会宴请宾客。
汪守成是在婚礼前一天才告诉老太太他要结婚的消息,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个性格乖张的老太太将会何等的震怒。
也是同一天,汪守成向外界公布了再婚的消息,尽管他对外强调不主张铺张浪费,要办较为简朴的婚礼,但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奢华了。结婚该有的形式,包括首饰、宴席、礼服等花费达700多万元。喜帖为汪守成亲笔书写,还提前约法——不收礼金不收花。
那天上午,我穿上沈曼莉亲手设计的秀禾服,那是中式新娘礼服的一种,水波脚衣摆,图案以龙凤为主,取龙凤”呈祥”与“情长”的同音寓意。揽镜自顾,镜中女子大显大家闺秀的娴淑和优雅气质。低低的盘发温婉典雅,低眉浅笑,尽展古代女子的韵味。
沈曼莉最初听说我要嫁给汪守成后极度震惊,一再追问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只能告诉她,因为汪守成能帮我还清债款,并且让我和小宝过上好的生活。这个理由当然不具备说服力,因为周煜同样有能力做到这点,我不得以又违心地告诉她,良禽择木而栖,既然注定不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不如找个经济实力最好的。
沈曼莉并不相信我的话,但她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摇头叹气着离开了。
又一次走进汪家那个富丽堂皇的客厅,我深深体会到人在命运面前的悲凉和无力感。很多时候,人是无力选择命运的,只能无奈接受命运的选择。我曾经很同情黄静阿姨,有那样一个难伺候的婆婆,可如今那个老太太竟成了我的婆婆,虽说不用住在一起,但也不可能避而不见。
寒冬腊月,我穿着单薄的秀禾服,加上本身特别不耐寒,本就冷得有些哆嗦,想到马上要和老太太见面,更是紧张得手脚冰冷,浑身僵硬。
沈曼莉早早的带着承钧在客厅等候迎接我们,沈曼莉虽然对我嫁给汪守成无法理解,还是表现出了友善和热情的态度,“爸、妤葶,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美满。”
按规矩是应该称呼爸妈的,但是我的年龄比沈曼莉小太多,那声“妈”,她喊不出口。汪守成也不强求,笑呵呵的接受了她的祝福。
承钧笑嘻嘻的向我跑来,左看右看,“姐姐,你好漂亮,像公主一样。”
“谢谢”,我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在苦叹,这辈份全乱了。幸亏只是演戏,如果是真结婚,将来生了孩子,不知道孩子们之间该怎么相互称呼。
倏然间,木头触地的橐橐声响起,每一声都似敲打在我的心头。
吴老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楼梯口,她的目光冷冷的从我的脸上扫过,之后就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汪守成缓慢的迈前了几步,他停在吴老太的面前,仰起头说:“这就是我新娶的太太,您的儿媳妇。”
吴老太咬了咬牙,愤怒使她的身体颤抖,“你就这么非娶她不可吗,担心我反对,甚至到了昨天才告诉我。不,只是通知我,我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妈”,汪守成的声调虽然温柔而恭敬,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力量,“我今天就是带新娘来拜见家长的,您已经主宰了我数十年的人生,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
吴老太一凛,喃喃的说:“你已经不考虑母亲的地位和自尊了,你真是个好儿子!”
汪守成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艰难挪动着脚步,到了吴老太跟前,垂手而立,很恭敬的轻唤了一声“妈——”
吴老太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叫得还真顺口。我记得你说过,伺候人不是可耻的,只要自身品德高尚,做什么职业都是高尚的。当时我还以为你的品德有多高尚呢,原来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真心爱我的儿子,那样骗人的鬼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又是一凛,老太太的记性真是惊人的好。我那么久之前说过的话,她居然记得一清二楚。她这样刻薄的话语让我愤怒,但我无言以对。至少有一点她说对了,那就是,我对他的儿子确实有所图,也确实不是真心爱他。
我僵立着,这才刚进门,婆婆就来了一个下马威。幸亏我只是假扮汪守成的妻子,也没必要刻意讨好老太太。
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汪雯菲首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随后是周煜的母亲芳姨。
汪雯菲用一副夸张的尖喉咙,挑衅似的嚷叫:“呦,来了呀。如果我喊一声妈,你敢答应吗?”
我微笑的抬高了带点骄傲性的小下巴,“只要你敢喊,我就敢答应。”瞥过头,见汪守成对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汪雯菲冷冽的眼神直刺向我,轻蔑的说:“一个身份地位下贱的穷丫头,也配和我叫板。”
“她不是穷丫头,她是我的太太,你的继母”,汪守成很严肃地纠正汪雯菲,“你说她身份地位下贱,将我置于何处?”
“哈”,汪雯菲怪笑了一声,“她算哪门子太太,你的太太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妈妈。其他的,我绝对不会承认!”
“由不得你不承认!”汪守成怒喊,“这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如果你敢对她无礼,我自然有办法惩罚你。”
汪雯菲的脸色发白了,嘴唇抖动着,半天之后,才冒出一句话来:“爸,你已经被这女人迷昏了头,你是不是准备把全部的家当都给她,然后把其他所有的人扫地出门?”
“给我闭嘴”,汪守成大声说,面孔扭曲而眼光凌厉,“我警告你,收敛一些,媒体记者应该都快到了,这样吵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汪雯菲收了口,目光冷冷的落在我的脸上。再看吴老太,那眼光像两把尖利的刀,竟使我猛的打了个寒战。真是万幸,我只需要在这里住一晚,如果长期住在这里,也许我会患上抑郁症。
“不要站在这里,都去坐吧”,芳姨见场面有些难以收拾,出声打圆场。
我抬头望向芳姨,她也正注视着我,那眼神是相当复杂的。我垂下睫毛,心里有几分朦胧,几分痛楚。
汪守成握住我的手腕,“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去坐吧。”
我跟着他移步到沙发前,刚坐定,外头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快有佣人进来通报:“二少爷回来了。”
汪守成笑了笑,“赶得真及时,这下好了,人全部到齐。”
一刹那间,我手脚冰冷,而浑身战栗。阿珩回来了?先前汪守成只字未提,我也全然不知。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居然要在这样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穿着嫁衣面对阿珩?
我木然呆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觉得自己像个无主的幽灵。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先是佣人提着行李匆匆而过,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度响起,有人走进了客厅。坐在我身边的汪守成站起身来,向那人走了过去。
“爸”,阿珩熟悉的声音让我心跳如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实在失礼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我想他应该不知道,他父亲的结婚对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