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不佩服周湘,她勤奋刻苦,为事业尽心尽力,绝对是爱岗敬业的积极分子。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周煜忽然紧盯着我问。
“打算?你是指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煜轻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指的,是你今后的生活,你打算继续留在汪家吗?”
“我还没有考虑到那么长远”,我如实说,“眼下的事情就够我烦的了,我是毒害汪守成的嫌疑人,嫌疑没有洗清,我就不得安生。”
“清者自清,谁是凶手,警察自然会查清楚,你用不着担心”,周煜宽慰我。
“你不怀疑我吗?”我懊恼的低喊,“毒药是我亲手喂给他吃的。”
周煜抬了抬眉毛,“有这样的傻瓜吗,想要害人,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暴露了,你的智商没那么低吧。”
一说到低智商,我就不自觉地想起冯诗菡来,立即有乌云罩顶的感觉。我咬了咬嘴唇,又摇摇头,想要驱散那片乌云。
周煜静静的凝视了我一会儿,“你认为,阿珩将来会为了你离婚,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吗?”
我抬眼看周煜,他的一对眸子锐利、深沉,锐利得可以看穿我的心灵深处,深沉得让我对他莫测高深,“你想说什么?”
他忽然放弃了追问着我的问题,而说了句:“我不相信他会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以前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不同了。如果他为了你而离婚,就意味将变得一无所有,而且导致整个简·爱集团的毁灭,他舍得吗?忍心吗?”
我的一颗心霎时沉进了地底,却强迫自己面带微笑,“阿珩已经结了婚,希望你不要再纠结于我和他过去的事情了,声张出去,对我们都是一种伤害。”
“你以为我是个大喇叭,喜欢到处广播吗?”他不太友善的问,接着,就警觉的微笑了起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我这些话,只是私底下对你说的。如果你不爱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顿了顿,凝视我,“不管怎么样,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都还算数。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想要找一个肩膀依靠,我随时等候。”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已站起身来。“我猜你会怀疑,我现在想要娶你,是为了你得到的遗产。我可以对天起誓,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独立存在的个体。”
他走了几步,对我再深深的注视了一会儿。“阿珩,真是个幸运儿呢”,他打鼻子里说,“所有的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尽了。”
是吗?阿珩是幸运儿吗?恰恰相反,他很不幸。私生子的身份,给他的一生打上了耻辱的烙印,之后经历的种种,又让他在阴谋与爱情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受尽折磨。如果没有图书馆的相遇,没有坠入情网,也许他会活得轻松一些,至少不会总是左右为难,在夹缝中生存。我带给阿珩的,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走出医院食堂,举头望明月,十五刚过不久,月亮还是圆的,只可惜月圆人不圆。圆月悬挂天际,泛着冷幽幽的光芒。这是十一月末梢,寒意已经渐渐重了,我缩着身子,在瑟瑟秋风中漫无目的的游走着,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周湘办公的那栋大楼。
我忽然想再上楼看看周湘,寒夜冷寂,她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此时的心境,想必和我一样空虚落寞吧。
周湘的办公室在六楼,刚吃饱饭,我不想乘坐电梯,便沿着楼梯攀爬。夜间的楼道阒寂无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响。我加快脚步上到六楼,刚拐进走廊,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来势汹汹,力道之大将我撞得跌倒在地上,我穿着高跟鞋,脚崴了,钻心的疼。
那人急刹住脚步,仓猝回望了我一眼。我抬起头来,浑身的血液都加速运行了,那是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身材高大,是个男人。在阴暗的楼道里,形象尤其阴森可怖。我吓得想要失声惊叫,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站住,别跑!”周湘的高喊声远远传来,我看到周湘从走廊的另一头冲了过来,一面叫嚷着,“别让他跑了!”
可是我的脚崴了,根本动不了。那蒙面人又回望了我一眼,一溜烟似的蹿下楼梯。我有些发懵了,不知为什么,那对隐藏在头套里的眼睛,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湘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但是那个蒙面人早已消失无踪了。她懊恼得直跺脚,“快给杨颂打电话,说我的实验室被小偷光顾,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她匆忙间没有带手机。我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拨通了杨颂的电话,杨颂说马上带人赶过来。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疼得动不了,周湘这才发现我的脚受伤了,将我扶起来,我起身后近距离看她,发现她的额上起了个大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
周湘气急败坏的,“那个蒙面人偷偷溜进我的实验室,我在隔壁办公室听到动静,过去查看,他居然抓起做实验用的瓶瓶罐罐向我砸过来,逃走时又狠推了我一把,我的额头撞到柜子上,肿了起来。太可恶了!”
周湘搀扶着我回到她的办公室,找了一瓶药油给我涂抹,她自己也抹了一下额头。
“为什么会有蒙面人闯入你的实验室?”我觉得这事颇为蹊跷。
周湘面容凝肃,“我怀疑,跟那两个女人跟我要血液有关,要不我的实验室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怎么今天这么一闹,蒙面人就上门来了。”
我心头一沉,那个蒙面人,难道和汪雯菲或者窦洁琼有什么关系?
杨颂很快带人赶来了。实验室内一片狼藉,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唯一丢失的,是汪守成的血液。蒙面人的动机很清楚了,就是盗走汪守成的血液。
“现在最想要汪守成血液的,就是想进行亲子鉴定的人”,周湘分析说,“但是,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么笨,从这里偷走血液去进行亲子鉴定。”
杨颂点头赞同,“这样等于告诉众人,自己就是进入实验室偷走血液,还袭击了周教授的嫌犯。可能性更大的是另一方,也就是不希望进行亲子鉴定的人偷走的。”
听周湘和杨颂这么说来,那个蒙面男人,似乎是汪雯菲找来的,为什么我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快点抓住那个小偷”,周湘十分气恼,“我的脸差点被玻璃瓶砸伤了,那里面都是化学药品,万一毁容了可怎么办。”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动作把我和杨颂都逗笑了。
“看来要给周教授的脸买份保险”,杨颂开玩笑说。
周湘低低一哼,“要是脸毁了,赔再多的钱也没用。你还是赶紧把那个可恶的家伙抓出来,替我出这口恶气。”
“嫌犯的长相有什么特征吗?”杨颂笑着问。
周湘摇头,“漆黑一团的,我看不清楚。”
我补充说:“我有看清楚,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且身手敏捷。”
我的右脚扭伤,开不了车,杨颂把我送回家。路上他让我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个蒙面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
我想了又想,那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我告诉他,那个蒙面人的眼神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杨颂沉吟片刻,询问:“你确定是个男人?”
我说那样高大伟岸的身躯,不可能是女人。还有矫健的身手,显示了年纪应该不大。
“你认识的男人里面,有谁是身材比较接近的?”他又问。
其实我现在接触得较多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了,阿珩、周煜、康瑞霖,想想吓了一跳,三个人都很接近。我只好如实对杨颂说了,但是他们三个,怎么想都想不出为汪雯菲卖命的理由。阿珩不用说了,他和汪雯菲是死对头。康瑞霖和汪雯菲八竿子打不着。
只剩下周煜,我猛然想起,当时阿珩喝的那杯被下药的红酒,虽然是汪雯菲在杯子上做的手脚,但那瓶酒是周煜带来的,难道说,他们两人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有,刚才周煜就在医院里,周湘走后不久,他也先我一步离开食堂,有作案的时间。只是我不明白,周煜怎么会将化学玻璃瓶砸向周湘,他毫不顾及兄妹之情,不担心他的妹妹毁容吗?
我把自己一通毫无逻辑的推测全告诉了杨颂,他很认真地听我说完,表示我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他们会认真调查。
我很想问问汪守成的案子调查是否有进展了,但我本身也是嫌疑人,终是忍住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