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潘维纶现在怎么样了,犹豫了半天却问不出口。倒是沈曼莉主动提起,“维纶已经结婚了,汪思贤死后,他曾经联系我,希望我能够嫁给他,但我有太多的顾虑,始终没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后来他终于对我彻底失望了。”
沈曼莉的睫毛垂下去,头也低了下去,“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也许我不会嫁入汪家,而是和维纶结婚,过上平凡却幸福的生活。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崎岖的道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既然失去的再也无可挽回,那就珍惜眼下所拥有的,并且努力做到最好吧”,她抬起头,脸上恢复了自信和光彩,“爱情,从来都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没有爱情,我仍然可以活得很好。”
我轻轻点头,我相信沈曼莉所说的话,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有一种迷人的奋斗精神和一个为之奋斗的事业,可以充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提出了最后的疑问,“上回宣读遗嘱的时候,为什么不见你在场?”
她淡淡地笑了笑,“我和汪思贤作过婚前财产公证,他们家的遗产,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我的两个儿子拥有合法继承权,这不需要**心,法律会给他们保障,老太太和阿珩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所有的疑问都解开,我却沉默了,对于沈曼莉的婚姻,我已无话可说。
“你呢?你怎么样了?”沈曼莉迟缓的开口。
“我?”我深吸了口气,“你是指……哪一方面?”
她直截了当的问:“你还在等着阿珩吗?”
我茫然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我很了解阿珩对你的感情”,她沉吟着,“我想,他一直在为你们的未来而努力,我也算是看着你们一路艰难走过来的,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放弃,只要有一线生机,都应该努力争取。”
我郑重的点头,“我会的。”
她对我伸出手来,“祝福你,妤葶,如果你能幸福,我也会很快乐的。”
于是,我们的手紧紧地的握在一起了,一笑泯恩仇,一层新的友谊和信念,也在这紧握的手中滋生了。
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但是因着这许多人的祝福,我的心里暖流涌动,我牢牢记着阿珩的承诺,一个月后要离婚娶我,虽然我对此其时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在一月中旬的时候,我的不祥预感成为了现实。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阿珩会成为杀人嫌犯,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我昏聩。
那天,黄昏的时候刮起大风,晚上就萧萧瑟瑟的飘起雨来了。雨由小而大,风由缓而急,没多久,窗玻璃就被敲得叮叮咚咚的乱响。夜间我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惊醒后,倾听着冷雨敲窗的声响,有种萧索的寂寞感和莫名的恐惧感对我彻头彻尾的包围了过来。
第二天风雨停歇了,但我仍停留在那风飘飘、雨潇潇的黑夜里,心神恍惚。下午,我从家中订阅的滨城晚报上看到了冯钊被杀害的消息。据报纸上报道,冯钊的尸体是在冯家祖屋的入门花园里面被发现的。花园正在翻修,今天上午9点多园艺工人发现的尸体,他们是从前天开始在那里工作。据说今天是冯钊已过世二十多年的发妻的忌日,冯钊和他的发妻非常恩爱,两人在祖屋共同生活了数十年,因此每年妻子的忌日,冯钊都会提前到祖屋住一晚,第二天祭祀亡妻。
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新闻后的震惊,也顾不上别的,当即拨打了阿珩的手机,但是手机长期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我坐立不安,终于按耐不住,找周湘打探消息,她是法医,没准冯钊还是她负责验尸的。
我给周湘打了电话,她确实负责为冯钊验尸,冯钊的死因是头部被钝器重击两次,凶器到现在还没发现,很像是铁管之类的坚硬物体。身上贵重的财物没被拿走,看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而且周湘还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阿珩成了杀害冯钊的嫌疑犯,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
我挂断电话,开车直奔医院,连电梯都等不及,一口气爬上六楼,冲进周湘的办公室。
“为什么阿珩会成为嫌疑人,他绝对不可能杀害冯钊的,我绝对不相信他会杀人……”我拽住周湘的手臂摇晃着,急得六神无主。
“为什么你觉得他不可能杀害冯钊?”周湘满脸严肃地问我。
“我很了解他,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而且,我们到白马寺烧香的时候,他还说要开始积极行善,减轻、减短我们的苦难。如果杀了人,岂不是永世不得超生了”,我已经语无伦次,把封建迷信的说法都搬出来了。
周湘蹙起眉头,她是学医的,又是法医,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我的说法。“虽然我也不愿意这样猜测,但是,阿珩有杀害冯钊的足够动机。”
“什么动机?”我急问。
她紧盯着我,“你应该很清楚,冯钊,是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最大障碍。”
我使劲摇头,“不可能,他已经有了对付冯钊的方法,他还告诉我,这个月就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了。”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周湘说,“昨天,冯钊闯进阿珩的董事长办公室,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人闹得天翻地覆,惊动了很多人。”
“他们为什么吵架?”我心里直发颤。
“据说是阿珩收集材料,控告冯钊经济犯罪,导致冯钊恼羞成怒”,周湘慢吞吞的说,“冯钊逼迫阿珩撤诉,但阿珩坚决不肯,于是冯钊大发雷霆。”
我暗暗心惊,阿珩真的和冯钊撕破脸了,但是他既然敢这样做,必定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有扳倒他的把握,如此也就更无需杀害他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湘,周湘低沉的叹气,“我也希望这样,但是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对阿珩非常不利。”
“是什么样的证据?”周湘原本不愿过多透露细节的,但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还是详细告诉我了。
根据调查,昨天晚上,冯钊和冯氏集团的财务部经理胡川一起接受顾客的招待,6点在一家酒楼吃饭,8点过后去了两家酒吧,大约是晚上11点左右离开酒吧。两人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冯钊让司机过来接他,胡川则自己一人搭计程车回家。
“胡川?”我竭力思索着,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他是鼎鼎大名的律师胡聪明的独生子”,周湘看出了我的疑惑。
我猛地一惊,胡川,他就是那个被高鹄打瞎了一只眼睛的恶人,殷振扬的拜把子兄弟。原来他竟是冯氏集团的财务部经理,看来胡聪明和冯钊的关系实在很不一般,连他的儿子也和冯氏集团捆绑在一起。
冯钊的司机已经证实,是在晚上11点40左右送冯钊回家,祖屋的花园正在进行工程,所以没有开进去,只在大门口让他下车。而冯钊的推定死亡时间是在深夜11点40分到12点之间,很可能是有人在祖屋的花园埋伏,等待他回去。
“可是这和阿珩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无法相信,阿珩会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周湘告诉我,警方调查到,昨晚冯钊的死亡时间,阿珩不在家。据他们家的保姆所说,阿珩在11点左右曾回家一趟,后来又出去了。第二次出门在晚上11点30左右,直到12点半左右才回家,保姆记得,阿珩当时的表情,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阿珩没有不在场证明,加上他和冯钊白天发生矛盾纠纷,还有保姆的证词,情况对他极为不利。
“他的太太呢?”没有听到周湘提起冯诗菡,难道她半夜不在家?
“你说冯诗菡吧?”周湘说,昨晚冯诗菡没有和阿珩一起住在冯家的别墅,而是和冯钊一样去了祖屋,准备第二天陪爷爷一起祭祀奶奶,昨晚冯诗菡一直在祖屋里等着爷爷回家,家里的佣人可以作证。她今天早上7点就出门了,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杨颂问冯诗菡昨晚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或听到奇怪的声音,她说没有,只是昨天晚上12点左右,听到附近的狗叫得很大声。
“太太回祖屋祭祀,阿珩不是应该陪同吗,怎么一个回祖屋,一个住在别墅里,而且深夜出门,实在不合情理”,我疑惑不解。
周湘目光深沉的望着我,“他们两口子,最近似乎闹了别扭,具体的,冯诗菡不愿多说。但我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我心头一紧,难道是因为我?阿珩和冯诗菡摊牌提离婚了吗?
周湘微微叹气,“我也不愿意相信阿珩会杀人,希望能够找到证据,为他洗清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