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揣着满肚子的心思从那所宅子里面告辞出来,走出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去看。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太阳晒得什么都无精打采,倒是兴高采烈的蝉趴在老槐树上拼了命一般的唱着老旧的歌谣,丝毫不觉得其实自己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单调枯燥。
老旧的宅子静静的卧在杂乱的小巷尽头,沉默无语,早就已经变得斑驳的影背墙上面老葡萄藤上面结了不多的青葡萄,底下趴着一只大黄狗,伸长了舌头喘着气,没什么精神的眯着眼睛。
老朽的仆人从门口探出来花白的脑袋,浑浊的眼睛眯起来,察觉到成虎再看自己,老仆人慢吞吞的把脑袋缩回去,用满是皱纹布满老年斑的手慢慢的把门给关了起来,那影背墙,葡萄架还有下面的黄狗,老朽的仆人便全部被遮挡在了后面,好像跟烈日下的世界完全不是一体。
成虎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不怎么协调的笑容,他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住了晒在脸上的阳光,这个时候,新纳的小妾大概已经准备好了冰凉的绿豆汤和酸梅汤,等着自己回去消暑了。
一想到那小妾年轻的脸庞和妖娆的身段,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发热,就连着酷热的天气也无法阻断,越发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伸手松开了领口——他不喜欢这么严谨的穿衣方式,但是面对那两个身上一丝不乱的主仆,他会下意识的用自己最整齐干净的面貌面对他们。
秋奴一言不发的回到里面,没有丝毫犹豫的在秋十三身后跪下来。
面前的棋盘上面已经形成了黑白对垒的局势,秋十三手里面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似乎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对于身后的秋奴,像是根本就没有感觉一样。
两个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最终秋奴忍不住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爷,秋奴自作主张,叫成虎暗中盯着沈家的情况了。”
他不出声,爷大概可以保持这样无视的态度一直到永远,但是这样的沉默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种煎熬,比下地狱还要难以忍受的煎熬。
秋十三有点慎重的落下了手里的棋子,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棋盘上面敲打着,好像没有听到秋奴的话,他的眉峰微微的扬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爷,秋奴错了”虽然不明白自家爷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乖乖的认错比较好。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下跪。”秋十三终于开了金口,但是很显然,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卑躬屈膝,难道这样的习惯一辈子也改不掉?还是你们世世代代早就已经习惯了奴隶的生活?”
很恶毒的语言,秋奴却笑了起来:“没有跪在主人面前,秋奴在您身后下跪,算不上违背您的命令。至于奴隶一样,若不是您,就算是家主亲自来了,可以要了秋奴的命,却不能让秋奴心甘情愿的跪下来。”
什么时候老实人也会耍一些小花招了?秋十三有点好奇的扯动了一下眼脸,最终似是叹息似是无奈:“你起来吧。”
秋奴兴高采烈的磕了个头,麻利的爬起来,非常之热情地迎上来:“爷,窗户这里没什么风,天气很热,您还是去睡会儿午觉吧”
秋十三没有拒绝,任由秋奴推着他离开窗边,棋盘上面黑白色的棋子泛着光,像是明亮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已经发生,或者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秋十三睡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忠心耿耿的秋奴手里拿着扇子轻轻的给他扇风,面上是无比单纯的满足。
沈重华关上了自己卧房的门,传说中的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毕竟是跟她没什么缘分的,她的身上现在黏腻腻的不是怎么好受,所以最迫切的就是赶紧清洗一下。
但是没等她把手伸进那一盆清澈诱人的水,挂在窗户边上的一对鸽子忽然“咕咕”叫唤了几声,声音急促里面带着某种不祥的味道,她的眼神凛然望去,那一对乖巧温驯的鸽子已经无法在站立在笼子里面专门为它们设计的横杆,虚弱无力的掉下来,蜷缩在笼子里面,羽毛似乎在瑟瑟发抖,声音逐渐变得虚弱。
沈重华手里拿着的软巾从掌中脱落,掉进了清澈的水里面。
沈青枫逐渐变得虚弱的身体,鸽子变得站立不稳的模样,假山林里面神秘人的谈话,碧影端进去的珍珠圆子……她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平静。
没有去理会笼子里面可怜的的鸽子,或许从一开始叫汤圆做这件事情开始,她就明摆着两只鸽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连人都扛不住,何况两只鸟?
沉默的擦洗完了自己身上的汗迹,她随手挑出一见浅紫色的烟笼沙裙子穿上,头发随意的绑起来,提着鸽子笼子就出了门。
枫林晓,沈青枫一身青色衣裳,面色沉静的坐在窗边,手上拿着一卷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的书籍,泛黄微微卷起的书页表示这本书已经被无数次的翻阅过,但是很明显这一次沈青枫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书上,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把书给拿倒了。
北堂彦的到来在沈家掀起了轩然大*,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尊贵的身份以及冷的渗人的态度,不管是什么人,第一次上门带来的不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而是一具尸体,大概谁家都不会欢迎的。
沈老爷面色几度变幻,终于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攀得上去,只得打消了心里的不愉快,他自己其实明白,就算是不愉快,他也不能对这个年轻人做什么。
他不敢。
围绕着沈家后山荷塘里面发现的女尸,加上前几天莫名其妙出现的血色痕迹,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阴森诡异起来,沈家并没有一个人失踪,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不是沈家的人,可是一般人根本无法突破沈家的封锁进入到后山,这个女人会是什么身份?
沈青枫对此全不关心,这些事情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蓄谋,都有碧云庄和傲剑山庄的人在追查,就连沈老爷都插不上嘴,他们这些沈家的主人,在面对如此强大的客人时,根本连反驳对方都做不到。
这样的家世,可笑沈老爷还千方百计的提防儿子夺权,也不想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样的天赋,可以把卑躬屈膝看人脸色当成是本能的。
“公子,三小姐来了。”翠桐掀开帘子,跟在后面的沈重华手里提着个用黑布罩住的笼子,脸上有点不大好看的进来了,翠桐对着二人恭敬地弯腰行礼,退下去沏茶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沈青枫的目光依旧留在书上,不咸不淡的开口。
沈重华将笼子放在桌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我都不知道你几时有了这样的本事,居然可以倒着看书了。”
沈青枫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是倒着拿书的,微微有点尴尬:“我刚刚在想事情,你带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想送我两只画眉,劝我不要争取什么家主之位干脆做个纨绔子弟?”
沈重华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纨绔子弟也是需要天分的,你根本就做不成,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好了。”随手掀开笼子上面罩着的黑布:“你看看,就因为你这里顺去的那些点心渣滓茶水之类的,我好好两只鸽子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沈青枫目光一凝,注视着两只鸽子的神情有些阴寒,手上攥着的书纸张被攥得皱皱巴巴,那脆弱的纸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在下一刻变成漫天的蝴蝶。
“你在怀疑碧影?”好一会儿之后,等到翠桐上了茶退了下去,沈青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疲惫的揉着自己的额头。
“有一点。”沈重华对于翠桐这个丫头很是好奇,自家大哥似乎很器重这丫头,而且刚刚进来明明看见了笼子里面不正常的鸽子,却完全没有丝毫异样的退了出去,一般丫鬟可没有这样好的镇定功夫:“可是我觉得很奇怪,碧影那丫头对大哥你好像是有那个意思的,你若是出了事,难道她能落到好?”别说得不到什么姨娘之类的位置了,主子出事贴身丫鬟少不了要受到严苛的惩罚的。
“碧影不是那样的人。”沈青枫叹了口气,将皱巴巴的书丢在眼前,沈重华清楚的看到上面几个姿态各异的小人,这居然是一本武学秘籍。
碧影不是这样的人?沈重华扬眉,虽然不能确定碧影是不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但是到底是有嫌疑的,沈青枫怎么能确定那丫头没有问题?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听我说完之后就会明白了。”沈青枫神色里带着几分哀伤:“碧影死了。”
沈重华端茶的手僵住了,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沈青枫,后者面上的悲哀之色是如此明显毫不作伪,让她明白到,那个曾经成为哥哥枕边人俏丫鬟,没有像前世一样继续她的光明大道,而是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缩回了手,沈青枫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谴责之色,似乎是在说,若不是她执意要对他身边的贴身丫鬟进行排查,碧影也许就不会死。
过了好半晌,直到那壶滚烫的茶水已经变凉了,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伸出手来摸了摸脸:“她是怎么死的?”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