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长所有的戾气、暴戾,其实都不是冲着张辰的。
而是因为张辰的出现,联想到了自己的无能。
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儿子,儿子的丢失给夫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才会一蹶不振,直至去世。
这是基地长心中最深刻的疤痕。
这一辈子,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他永远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一个女孩子,没有谁能取代夫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怕他一旦对别的女孩子敞开心扉,夫人会伤心的。
咔嚓一声轻响。
基地长紧绷的手指硬生生的掰裂了桌子的一角。
他是真的恨自己。
每次想起来当初的事情,他就恨不得放下一切,只要能让自己的夫人活过来,死多少人都可以。
张辰愣愣的看着基地长右手中桌子的碎片,酸涩的滋味儿涌上心头。
她就这么不堪。
只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足以让他厌恶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就算是普通人,你也没有这么冷漠,这么的……恨。”
张辰使劲揉了揉眼睛,眼泪没有流出来。
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
她愿意为基地长做任何事情,就算是死亡也不怕。
他有一个儿子她也不在乎,更加愿意用自己十二分的真诚去对待他的儿子儿媳。
她给他带来困扰了吗?
是的,带来了。
可,那是之前。
在明确的知道基地长不待见自己之后,她已经很小心谨慎了。
出现在基地长面前的次数很少,今天这次送鸡汤也恰好是白兮苧二人在这里,她才多待了一会儿。
若是平常,她连进入办公室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把鸡汤端在他的面前了。
张辰抿着薄唇,脸色苍白,无力感涌上心头。
“出去!”
基地长冷峻的脸上没有掺杂一丝的柔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声音听起来比前几日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
白兮苧和冷夜白感受着屋子里的低气压,默默的往外移动了两步,站在门口的位置喝鸡汤。
鸡汤不油腻,菌菇的香味儿和鸡肉的味道冗杂在一起,鲜美无比。
就算是没有用空间的食材,也没有加入灵泉水,做出来的口感似乎比家里的鸡汤还要好喝。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兮苧就把鸡汤都喝完了。
就连比较挑剔的冷夜白也没有浪费碗中的鸡汤,一边看热闹,一边喝汤。
鲜!
张辰大口的呼吸,缓解着心脏几乎要停止不动的难受。
她大概是疯了。
眼前的人已经如此明确的告诉了他的态度,她在心里还在幻想着什么!
“那就这样吧!我以后不纠缠你了,你喝了这碗鸡汤,以后我不来了。”
张辰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用拳头把盛满鸡汤的碗往基地长的面前推了推。
到底,她还是想让基地长多补补身子。
丢了一条手臂的时候,该有多疼。
鸡汤她熬了真的很久,她真的只是想让他多喝一些,对身子好。
基地长看也没有看张辰一眼,抬手把自己刚刚掰下来的桌子的一角扔在了地上。
极其恶劣的站了起来,背对着张辰站在窗前,身上的冷气四溢。
隔着一段距离,张辰都能觉察到基地长身上的冷气。
“你以为谁想给你喝!不喝就不喝!给狗喝都不给你喝!”
张辰看着基地长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背影,眼睛一红,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了。
咚咚咚!
张辰端着那碗鸡汤大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一路生风。
谷黨 干脆利索的把一碗鸡汤倒进了白兮苧和冷夜白手中的碗里。
一人一半,很均匀。
“嘭!”
倒完鸡汤之后,张辰这才把碗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转身的同时,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心疼和心酸同时涌上心头。
愤怒并没有,只因看到了那个只有一条胳膊的背影,心脏疼的厉害。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丢人的哭出声音来。
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
张辰的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白兮苧和冷夜白呆呆的捧着半碗鸡汤,不知道该不喝。
不喝浪费,喝了就是狗。
“别浪费。”
白兮苧默默的把碗里的鸡汤倒给了冷夜白。
冷夜白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白兮苧又补了一句,
“我倒给你的不是鸡汤,是满满的爱。”
冷夜白咽了一口唾沫,耳朵微微发红,捧着碗慢慢的喝着鸡汤。
当狗就当狗吧!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白兮苧给了冷夜白一个眼神,然后快速的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她和张辰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单凭那次在海边遇到丧尸鲸鱼的时候,张辰自己没跑,还拼了命的想救她的行为来看。
不管她将来能不能当自己的婆婆,就已经算是自己的朋友了。
冷夜白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白兮苧的身影消失了之后,这才继续喝鸡汤。
办公室里,除了地上的碎瓷片和一屋子的鸡汤香味儿,就只剩下了两个沉默的男人。
一个站在窗前,看起来仿佛即将堕入地狱的罗刹。
一个低头喝汤,落入凡尘的神祗,惹了一身的人间烟火。
五分钟之后,冷夜白把空碗放在了缺了一角的桌子上,走了两步来到了基地长的身旁。
基地长转头看了一眼冷夜白,眼中的戾气还没有消失,大有一开口就骂人的趋势。
“我不是那个谁,注意你的态度。”
冷夜白一点也不客气。
他可是给人家当儿子的,当儿子的哪有怕老子的(白一凡除外)。
基地长刚刚还满是戾气的脸上瞬间凝固,眼神幽怨。
“我还没开口呢!”
基地长气势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甚至还带着一丝柔和。
声音中还是夹杂着一点点的忧郁。
每次想到从前的事情,他总是原谅不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一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夫人儿子。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你可以学着去接受新的事物。”冷夜白看着窗外道。
作为旁观者,冷夜白看的很清楚,基地长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罪人,一直不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好家人的行为。
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恶劣的罪犯,带着自责活下去,太沉重了。
“夫人还没有见过你长大时候的样子。”
基地长眼睛看向窗户上倒映的冷夜白的面容道,
“你呢?你若是是我,你会愿意忘记小苧吗?”
冷夜白眸子一寒,不再开口说话了。
劝别人很容易,真的自己放下的时候,才明白,放下那个自己用命想要保护的人,是很难的。
根本做不到。
光是想想失去的滋味,就难以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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