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夜已经很深很沉了。乌凄凄的天幕笼了一层暗灰色的夜岚。连隐显在其中的星辰日月都似乎被濡染了阴霾的色彩。
难见人迹的街道上。徐宣赞迈着绵酥的足步踉跄而行。三步一摇、五步一晃。很是颠沛潦倒。
他今日虽被保释出來。可心中烙下的伤口一时三刻却是再也难以平复。亦有诸多不解、隐隐难过。排遣不得。
便沒有直接回王主人那里。而是沿路寻了个小酒馆。借酒浇愁、喝得半醉。
丈夫处世。堂堂大好男儿、行事最是磊落光明。可如今呢。无缘无故平白便招两场官司……若说心里对白卯奴沒有半分怨怪。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也委实是假的离谱。
他只觉自己一世清白。为何便这般好生生的毁于一旦。如此无妄之灾。却又作得何解。
酒气袭身。徐宣赞也觉出自己是有些醉了。费力的睁大一双朦胧的醉眼。于模糊视野间來回梭巡。又恐一个不留神便冲撞了旁人。微停几停。迈醉步拐到一处屋檐下。
正走之间。忽地便觉从胸到腹铮然一个钝痛。千小心万小心的。这他沒去冲撞别人。却自有别人走路不留神的冲撞了他。
徐宣赞现下里这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之酒力拿捏。一股脾气铮地便翻涌上來。立住脚登时便骂:“这谁家泼男女不生眼睛。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好沒道理。”
“官人休要骂。是奴家不是。一时失误了。体谅则个。”柔柔的软音袅绕在耳廓周围。温存款款中带着几丝焦急、几丝欢喜、还有几丝隐痛和哀伤。却是……怎么实觉这么熟稔。
徐宣赞半醉。几多心绪不及复苏。就势抬头一看。无力的双目竭力睁大……这与自己撞了满怀的匆匆妇人。正是白卯奴。
纵然他此时已酒过三巡。虽然他早被身体与精神双重苦痛折磨的熬神耗心、难以释然。虽然他心下存了些许不解和浅浅的怨怪……可当看到爱妻的这一瞬间。。似经久飘摇的云雾寻到了可供依托的宣泄点。这般情态。半点不由人。
徐宣赞已微红了含着酒意的眼眶。
“官人……”看在眼里。卯奴心下一刺一刺抽抽的疼。后悔不迭。
可她所有的歉疚尚还不及尽数倾吐。便惹引的徐宣赞如是一通难以自持的心软:“怎么能怪娘子呢。”颔首低低。一笑。微微苦涩。“原是我不好。害娘子跟着我这个无用的男人受累。”
“不。”他越是这般。白卯奴便越觉自己一颗纤心似被暴雨狠狠抽打浸寒。。扬起娟面蹙眉茕茕。“都是我……若不是我意欲官人体面。也不会……把先夫留下的那不知什么路子的衣饰。转赠于官人了。”顿了一下。还是扯了这个谎。即便她不愿意对他继续扯谎。
徐宣赞的头脑自打被绑缚进姑苏府衙起。就沒停止过嗡声颀鸣过;现下里早就已经乱作一团比浆糊好不了多少。对于白卯奴有意无意的解释。他不想听、更不愿去做深想。这会使他头痛欲裂:“不是。娘子。”混沌的睛目重新抬起。里边闪过一痕晶耀。“这是苍天给我的考验。能得娶娘子这般佳人。不吃些苦头。岂能就这么便宜了我。”口吻依旧是柔软的。却也半是正色。临尾带起一丝隐然的俏皮气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样的语气把白卯奴成功逗笑。莞尔微嫣然。又抬眸抿唇嗔他贫嘴。
面见着心爱娘子的娇羞小情态。徐宣赞心底瞬间便漾起千丝万缕甜蜜。愈发顺势俏舌打趣:“我就是贫嘴。”抬臂将卯奴紧紧拥住。
小小一次破镜重圆。将绵软身子重新倚进丈夫宽厚的怀抱里。半阖眸子嗅着他特有的男子气息。卯奴心下五味陈杂、难以寻得一个宣泄的突破口。就如此不动不言。实实的靠着。又良久后适才小抿昙口。幽幽的:“我有了。官人的孩子……”
“什么。”瞬息惊得徐宣赞一个愣怔。旋即松了半分怀抱颔首去看。女生文学“娘子。你是。你是说……”
就着不知何时重于云霄之后显影的溶溶月华。只见卯奴玉色双颊氲起一抹浅淡酡红。善睐软眸缓缓儿一敛。唇角轻扬。微微点了点头。
就如此猝地一下回嗔作喜。徐宣赞俨如自十八层地狱一个弹指翻跃九霄。微冷深夜吹灌的衣袂轻鼓。他竟已然不觉寒凉……
待得夫妻二人双双还家时。天边已有隐隐一抹鱼肚依稀浮现。
只此两日。便似让徐宣赞历经了漫长一生中所有的大悲大喜。心里百般滋味。久久难以平定。。
。
平淡的日子往往都是最为幸福的。当历经一番痛心蚀骨的大喜大悲、云涌风起之后。再回首去顾先前那些一点一点走过的路。才会恍然发现。波澜不惊的无滋无味。适才为那最是永恒持久的涓浓之美。昭示着生命的十二章纹。昭示着曾经那些蓬勃浩瀚的深远韵致……
天气慢慢转凉了。不觉已是七月初。大地入秋。
这日徐宣赞坐下來与白卯奴商量。说我们该择个日子。去拜会一下王主人的家眷。且不说我夫妻二人长久借宿于此。只论他两次保释我。我们也合该去还个礼数、以示谢意的。。
闻言在耳。白卯奴略想一下。浅浅点头:“那是自然。你在他家做着主管。他又收留我们至今。去参见了他。也好日常走动。”
心知娘子最是通情达理的。徐宣赞沉声应下。又展眉道:“娘子啊。后日便是王主人母亲八十岁寿诞之日。不如我们夫妻趁着当下这个时机。备一份厚礼。去拜会一下老夫人可好。”
既然已有此契机。那也诚然无需再去花费心思寻些由头。卯奴莞尔一笑:“甚是好的。”
夫妻两个一番谈妥。便由徐宣赞下了竹楼去跟王主人说明了。
。客气推让一番后。也就欣然应了下來。
简单筹备。至后日。白卯奴留了青青帮着王主人看店。带着备下的那些礼儿。雇好轿子。与徐宣赞一同去了王主人母亲家里。
瑟瑟秋风掀起薄薄轿帘。顺面额眼角直迎着扑过來。卯奴尚未反应。坐于身边的徐宣赞早一眼疾手快的把卯奴拥在怀里。以宽袍遮挡住那寒凉料峭的风。
这一瞬间。心念一定。白卯奴眼角忽然便有些湿润。
被徐宣赞甫一颔首。刚好瞧进了眼中。清眉微皱。询问何故。
卯奴慌得抬了凤尾蝶袖。。柔媚一笑。浅浅的道:“沒什么。被风沙遮迷了……”
。
夫妻二人一齐來到王主人家。徐宣赞扶着白卯奴下了轿子。在主人家的招呼中步入其里。
因给老夫人贺寿。亲眷已到的满满。
徐宣赞并着白卯奴对那瞧见年长些的。都深深道了万福。后进正堂对着老夫人拜了两拜。内眷也都一一参见了。
宴席其间。这夫妻二人一起献上备好的贺礼。并阐述了对王主人多日以來加以照顾的感激之情。
礼仪恭谦严整、难寻一丝错处。又加之这夫妻分明璧人一双天作佳偶。真真羡煞了其旁一干人。便是连这盛宴的寿星、王主人之母都忍不住赞叹:“好个伶俐的娘子。且瞧瞧。十分容貌、温柔和气、又本分老成。”言于此转目视徐宣赞。“许……徐相公啊。”努力咬准了这个音。即而和蔼的笑笑。“你可得好好待你家娘子。如此贤妻。需得知福啊。”
虽是客套却也听來甚是温暖的话。让卯奴心坎一柔。垂首径自笑笑。
徐宣赞颔首亦是一笑。对老夫人敛襟简单的又拜了拜:“自是。自是。”旋即将目光凝在卯奴身上。温柔深情的可以滴出水來。“我家娘子。现今又已有了身孕。我更要加倍的疼惜她、爱护她了。”
“呦……”众人一听这话。相互扫了一眼。愈发在心下里起了艳羡。“真好真好。端得玉女金童、安乐祥平啊。”赞美与祝贺之声断断续续的。不绝于耳。
“官人。”卯奴面上羞红。不动声色的轻轻搡了徐宣赞一把。薄薄嗔他。“这些个话儿。在旁人面前提出來。为妻会害臊的。”
徐宣赞侧首。俏皮的眨眨眼睛。亦是轻言:“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就是要让全天下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娘子有多好。”
“啧……”这带些凑趣的夫妻调侃逗乐了白卯奴。舌尖抵着银牙一啧声。
徐宣赞微微笑开。
便在这时。卯奴无意识的一转目。忽见不远相坐一人正往自己这边看过來。
方才在进门时王主人介绍过。白卯奴识得这人乃王主人小表弟。
适时。他正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目不转睛、贼溜溜的往白卯奴身上打量不迭。那副情态。正是这三魂不附体、七魄在她身。
也知自己有倾国之姿。容易惹了他人贪恋。卯奴十分不悦。本想发作。又碍于自家官人也在这里。便佯作不经意的转过了善睐眸子。自是笑盈盈与方才无异。沒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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