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果然是大师您。”见他应下自己。徐宣赞笑笑。对着法海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师。里边坐。我去给您准备几道素斋來。”他一向喜禅宗、爱天道。对修行中人也一向尊敬恭谦。
“施主不必忙。”法海淡淡的止住了他。颔首微微。“贫僧今日前來。是有一事。”
“哦。”徐宣赞停住步子。心下起了疑惑。“什么事情劳烦大师跑这一趟。远远过來寻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法海的语声依旧平和淡泊。面上沒有一丝别样情态的流转变幻。双手合十一礼。“只是想邀施主前往金山寺。与贫僧参禅。”
“参禅。。”徐宣赞又被惊了一下。心道自己虽喜禅宗。可也沒道理现下便抛开手头的事物不做、抛开才有些起色的保安堂不管。与这自始自终怎么看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大师赶往镇江、去金山寺参禅吧。边做想着。面上勾了敷衍样的客套浅笑。“那个。大师。这好端端的……我参的什么禅啊。哦。”又一晃神凑近几步。急急道。“要不改天。我们约个时日。到那日我亲自赶赴金山寺拜会大师如何。”
也心知徐宣赞是在敷衍自己。亦心知自己突然提出邀他“参禅”一事有些唐突。法海须臾静默:“阿弥陀佛”。诵了句佛号后。定定心绪。。“随缘而往、顺心而至。何來约定时日之说。”
“这……”徐宣赞顿顿。他委实是不想这般跟着法海住持上金山寺的。可又不知该以何等言辞來回绝他的一番好意。
法海抬了下双目。又缓缓道:“徐施主。贫僧今日特地來此相邀于你。正是于你有着一个大的机缘。”
“什么机缘。”徐宣赞随口问道。
“天大的机缘。”法海沉目答。
“有多大。”
“百千亿劫难遭逢。”
“这么大。”下意识的一个错愕。徐宣赞微微惊呼了出口。又侧首笑笑。。“这么大的机缘。为何便落得我这小药铺掌柜的身上來了……大师您就别再取笑我了。”摊摊手。半是无语半是调侃。
身处娑婆世间的生灵。大抵都被凡尘的流离烟火遮蔽、迷失掉了最初时清明的本性。时辰不到。所有发乎大慈大悲心的苦苦点化。也都是十分难以奏效的。法海沒有执着于此。只是稳声不缓不急:“这便是机缘。”他将内涵渊深的目光定格在徐宣赞身上。久久的看定。“众生皆平等。机缘不分高低贵贱。施主。缘何不把握。”虽是问句。气场如斯。只会觉得不容置疑。
“可我要这大机缘……嗯。亦或说是这大机缘找到我。。又对我自身有什么好处。”法海的一番话引起了徐宣赞或多或少的思忖。诸多不解。他这样问。
“皈依佛法僧。求正果金身。”法海平和如故。
“那是。”
“成佛。”极简单的两个字。
“成……”这下徐宣赞诸多思绪全消。只剩下一抹弥深的好笑了。
成佛。佛是那么容易成的么。况且我家有如花美眷、有才开张的保安堂。夫妻和睦美满、事业蒸蒸日上。我为何要撇下这一切。去踏入苦修路。最终还成佛。呵。这和尚。明显是修行修疯了……
“施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徐宣赞正思绪纷乱间。便听法海又是淡淡然一沉声唤他。“红尘中的一切享受。美人、事业、财富、、甚至你自己……全部都是虚幻的。是不真实的。是‘空’、是‘无’。若不于此挣脱出來得大自在。那只有待生命渐尽时。看一切顿化泡影。下一世还得重新來过。”他停了一停。“一生生、一世世的轮回。在六道之中受尽折磨苦痛。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住。永远永远被假象迷惑、永远永远在假象里兜圈子。若那被戏耍的猴儿一般。这些不是福。而是无边地狱苦啊。”临尾一声长叹。法海是真正的起了仁慈悲悯的度化之心。“既今日有此契机。女生文学端得不是百千亿劫难遭逢的大欢喜么。更又何止是百千亿劫……还不速速跟了我去。潜心修持。早日返故乡、证果位、归虚空、脱苦海。”
若说徐宣赞对于佛法禅理这一方面的悟性。是天生就比旁人通透几多。法海当下这番话所流露出的隐然道理。他也自是明白。可现世现有的这些牵绊。娘子、药铺、姐姐……又总会阻断他深思长想的契机。至使他放得不下。即便心知一切都是假象、一切皆是空。但既然來到这个世上。与这诸多人相互生成了各种“相”。又怎能抛开一切只为自己早脱轮回之苦。。既然來了。那所滋生出的一切相关。便都是自己的义务、便都该尽这份义务:“大师。”徐宣赞心里自有一段参悟。不想再与法海纠缠。又借了理由想权且将他支走。“往去金山寺。也得待我回家告知我家娘子一声。”
“不能告知你娘子。”法海一喝。面色是极威严的。
“啊。”徐宣赞诧异。
法海沒有给他太多作想的时间。紧紧接口:“你还记不记得当日镇江金山寺一行。遇到的那些怪事。”带着些许沉淀的声音里。满满的全部都是不怒自威。
仅此一句。把徐宣赞成功的当地里一定。
法海凑近几步至他近前。。又继续道:“你是否有着诸多疑惑排解不得、寻不到答案和出处。”
上一句还未及化解。有些逼仄的又一句话紧接着袭來。徐宣赞微张口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他全部的心事。都被法海禅师一语说中。
金山寺大风、湖面疾驰而來的似虚似实的柳叶船、翻船沉湖、醒來后莫名其妙的躺在家中、娘子说一切都是一场梦、失忆一样半点不记得自己怎么从镇江回到姑苏的……那些压抑已久、隐忍不发的疑虑在彼一刻。具数被调动起來:“大师。”徐宣赞面露急色。。皱起眉头一把握住法海的手腕。“您可解我心中这诸多的疑惑。”
他的反应。法海了如指掌。平心静气的一颔首:“正是。”又转目接口。把徐宣赞后一席话堵在喉咙里不让他说出來。“你若想知道真相。便需依贫僧所言。不要见你娘子。现在就跟我走。”
“这……”徐宣赞原本清亮的双目渐渐起了一层雾霭。噙杂若许混沌迷茫。被什么罩住一般。
。
才刚近晌午十分。处在繁华地段的保安堂却早早的挂起了歇业的牌匾。大门紧锁、更无人气。
“怎么会这样。”。心绪狂乱。方寸大失。
一旁青青也是心急万分:“姐夫。姐夫。。”贴着门扇连连急唤徐宣赞。
“官人。。”卯奴亦且拍且唤。
然而店内空寂如野。一任这姊妹两个如何喊破了嗓子、拍烂了门扇。就是得不到哪怕一丝微弱的应答。
于白卯奴而言。现下里比命还重要的就是徐宣赞。这一点青青很是明白。故而。白卯奴可以大失方寸。青青却始终比她多了一份把持着的清明理性。也不再多话。运功隔着门板向店里看了一圈。须臾后止住卯奴:“姐姐。沒用的。”朱唇抿了下。“我看过了。店里沒有人。”
闻言落耳。这一次白卯奴是真的失落了全部的魂魄。只觉周身瘫软、四肢无力。软软的向后一个趔踞。被青青扶住:“官人。你究竟去了哪里……”樱唇榴齿嗫嚅低呢。
眼见姐姐这副情态。青青心里也不好受。一时却也诚不知该如何帮她助她。
这时忽见卯奴面色一恍。转目急对青青:“青儿。我们回家里看看。”
“嗯。”一句话提醒了青青。青青点头。跟着卯奴急往家中赶去。
纵知道未必可以寻到徐宣赞。可眼下能有这一丝希望、也诚然是好的。
。
却说这二姊妹急急赶到距离保安堂不远的宅院里。空空阔阔的庭院厢房依次找遍。也还是遍寻不到徐宣赞的踪影。
一番揪心急躁。二人渐觉体力不支。上了竹楼推开厢房小门。权且在绣墩上落身坐下稍歇。
“官人他能去哪里呢。”白卯奴纠葛着柳眉兀自叨念。“即便法海快过我们许多。他又如何能带走我官人。我官人如何会跟他走呢。”又一转念。“法海能把官人带去哪里。莫不成还能带去……金山寺。”眉心一个霍然压低。
“姐姐你看。。”于此同时。青青软目一瞥。刚好瞥见小几面上一封留书。
卯奴寻声去看。目光触及留书的同时。一颗心沒防狠狠一个抽痛。丝缕不祥之感霍然在心底里攒动氤氲……慌忙起身紧走过去。将那信擒在指间拆开來看。一张面目渐趋变了颜色。素白素白。又依稀泛起淡淡的青。
“姐姐怎么样。”一旁看着。青青也依稀有了个囫囵了然。忙不迭扯着卯奴衣角急急发问。
白卯奴缓缓抬首。一双盈眸失却了全部的星辰华彩。黯然之色慢然四起。连这声音都是支离破碎的、浑浑然无力的:“官人跟着法海。去了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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