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的眼睛立时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颤栗地僵在了原地
“明月?!是明月的声音!!!”
阿郎状若癫狂地大叫了起来,疯魔一般地挣开了刘遐的束缚,仰头就朝着丘陵的上方,投去了无比焦急的搜寻目光
那个站在高处边缘的小小人儿
那个还在竭力高歌的熟悉身影
不就是那个让他每每魂牵梦萦
甚至不惜为她永劫沉沦的月儿?!
阿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回头就对着仍旧一脸震惊的阿丑和毛宝等人,激动地语无伦次了起来
“唱啊!一起唱啊!你们听不出来吗?!是明月来了!是明月带兵来救咱们了!”
“阿丑!毛宝!你们听出来没有?!真的是明月来了!”
“不!是公主殿下来了!!!”
“哈哈哈!弟兄们!援军来了!不用死了!!!”
“哈哈哈!公主殿下亲自带着援兵来救咱们了!!!”
阿郎泪流满面地指着丘陵上方,又蹦又跳地哭着笑着,最后竟是主动跟着明月的歌声,纵情地嘶吼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
丘陵上方
一张张瞠目结舌,惊慌失措的焦急嘴脸
一双双鹰瞵鹗视,凶相毕露的骇人瞳孔
李永康脸色发黑地抽搐着眼角,冷汗淋漓地听着越发不可收拾的嘈杂,禁不住紧了紧右手上早已生锈的短戟,咬牙切齿地瞪向了那个“恶意”暴露他们行踪与方位,此刻又被狂风吹得脚步虚浮,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摔下丘陵的臭娘们
刘文龙的后背上也已经全是冷汗,尤其看着下方那密密麻麻,无数倍与他们的官匪联军,还有身旁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更是吓得寒毛倒竖,双腿发软
可就在这时!
李永康突然出乎意料地站到了明月的身旁,并且高高举起了寒光熠熠的短戟,对着丘陵下方的所有人大声嘶吼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
明月错愕不已地回头看了一眼纵情高歌的李永康,尤其是听着下方跟着一起嘶吼起来的战歌,禁不住激动地看向了那些之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联军战士
众人恼怒地看着似乎对他们“不计前嫌”的明月,却又不得不忌惮起下方不断传来的激昂歌声,一个个神色复杂地盯向了她身旁的李永康
李永康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对着他们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听见了没有?!下面的都是自家兄弟,咱们只要杀下去,那些贼寇就败了!公主殿下必胜!公主殿下必胜!!!”
刘文龙也赶紧帮腔着威胁道“若是谁敢临阵脱逃,甚至倒戈相向,只要这里还有一个人活着,那你们的族老小都要给公主殿下陪葬!!!”
同一时刻
丘陵下方
阿丑激动万分地紧抓着毛宝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尖声大叫着,浑身上下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劲
可毛宝的目光却始终都在注视着对面的敌阵,又或者时不时地扫一眼士气振奋的联军战士,根本没有在阿丑的身上停留过一分半秒
刘遐更是激动得扯掉了残破的皮甲,露出了浑厚结实的坚硬胸膛,极力鼓动着联军战士们一起大声歌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
而就在这时!
晋邈突然一刀割断了绑在杜曼身上的绳索,然后一脸严肃地对着错愕不已的张伟和马勋大声喝令道“杨难敌作恶多端,如今王师已至,吾等不用再做伪装!马勋!张伟!立即释放所有联军将士,再把咱们多余的兵器交给他们,今日誓必勠力同心,一起斩杀了这帮该死的贼寇!!!”
杜曼简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一对眼睛
丁太一嘴里的兜裆布也被人迅速扯掉
晋邈意气风发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慷慨激昂地举起了战刀,对着群情汹涌的众人,声嘶力竭地大声高歌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
与此同时
“该死的晋邈!竟然敢出卖咱们?!王建!李运!咱们赶紧一起冲杀毛宝那帮人,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杨难敌怒不可遏地大声吼叫着,脚步却在不停地拉开与王建等人的距离,甚至故意把“咱们”两个字叫得特别响亮
可王建眯缝着的眼睛里已经迸出了毫不遮掩的杀意
杨虎也是一脸狞笑地堵在了杨难敌不断后撤的道上
李运更是直接让人把杨难敌团团围在了他们的中间
“扑通”一声!
杨难敌毫不犹豫地跪在了王建等人的面前,并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
“杨大首领这是做什么?!总不会是叫咱们饶你一命吧?!哈哈哈!”
“哈哈哈!杨大首领是不是特别后悔?!不应该把自己的亲卫都派出去督战?!”
“嘿嘿,老子要是死了,你们觉得晋邈那个墙头草,会让你们也活着?!”
杨虎的灿烂笑容立时凝固在了当场,喉结更是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次,禁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便宜丈人,还有那个眼珠子不停乱转的李运
“但若是你们押着我这个大活人过去投降,说不定不仅能够保住性命,还能跟着老子一起享尽荣华富贵”
杨难敌眼神闪烁地嚼着字眼,紧张莫名地看着王建等人,尤其是那个一言不发,却主意最多,说话又很有分量的李运
“你他娘的吓唬谁?!”
“兄弟!咱们可是结拜的弟兄,大哥能骗你吗?!如今这情势你也看见了,咱们是被前后夹击,他们还有伏兵支援,晋邈为了自保已经临阵倒戈,咱们要是去投降他,你们觉得他是会杀人灭口,还是等着咱们去指认他跟咱们同流合污?!”
“那你是想让咱们去投降联军?!”
李运终于忍不住开口多问了一句
“我毕竟是仇池国主的嫡子,关中联军现在最需要的也是汉中一郡的太太平平,所以只要我肯投降,这帮鸟人肯定巴结老子都来不及啊!”
李运不由得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又瞥了眼顾虑重重的王建和杨虎,最后忍不住又深看了一眼还在“垂死挣扎”的杨难敌,竟是突然出乎意料地张口高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
不久之后
豫州,汝阴郡,葛陂,石勒的大帐内
“报!大王!不好了!我军大营下方发现一支人马,他们正在全力朝我军冲杀过来!!!”
“嘭”的一声!
一只酒盏直接被狠狠地砸在了干燥的泥地上
石勒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不仅立时荡然无存,就连看着张宾的眼神也逐渐透出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