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渐过,难熬的冬天终于离去,又是春回大地。
黑暗历七一八年初春,刚满十六岁的索尔,正在为自己最后的复仇计划忙碌着。
通过一整个冬天的积累,索尔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即将晋升三阶的预感。所以在三阶的晋阶之门前,他及时停了下来,不再吸收魔魂。
二阶到三阶到底耗费了多少魔魂?至少也有上百个了,索尔也懒得去细数。
之所以在复仇前夕这么执着于阶位的提升,是因为索尔从自己打听到的情报里得知,伊兹海姆魔法学院里的学生,实力阶位普遍在一阶到四阶这个范围内不等。
一二阶算是学院里的普通人,三到四阶才算是学院里优秀的那一部分。
到时候自己的复仇计划一旦展开,等自己挑翻众怒之后,肯定会有许多代表正义和光明的、想拯救世界的、想彰显实力的,总之到时候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蠢货跳出来。
而在自己的剑饱饮鲜血以前,如果还没等来主菜自己就被干掉了,那就很忧伤。
等自己具备了三阶的实力,到时候就算自己挨打甚至被群殴,也能耐打一些,支撑得更久,这就是索尔内心最朴质的想法。
不过说到晋阶,索尔又不得不再次面对原来的那个老问题,等自己推开晋阶之门陷入沉睡以后,谁来照顾自己。
仔细想想,自己的人生其实说起来还真是挺失败的,每次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放眼四顾周围却连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都没有。
不得已索尔只能把戒指里的骷髅头提莫放了出来,可是这家伙还在沉睡。
居然还在睡!这都睡了三四个月了吧?你以为你是巨龙吗?是海龟吗?就算是猪也不能这么长睡不醒吧?
索尔很想把提莫甩到茅厕里去,到时候等他醒来就算不能淹死他,至少也要把他恶心死。
无奈之下,索尔只能自己来面对这个问题,可惜世风日下,临时想找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可靠之人哪有那么容易。
在索尔所关注的人群里,小孩子和男人是首先被剔除的。
小孩子大多不懂得照顾人,也没什么应对能力。男人则是因为大多野心太重,而野心会把对利益的需求放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索尔的要求不高,你要利益我也愿意付出,但就怕对方得到利益后反而爆发出更大的贪婪。对方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沉睡后的索尔不管不顾地丢在那里自我完蛋就行了。
抛开男人和小孩,剩下的也就只有女人和老人了。
女人是因为相对而言也许会善良一些,老人则是因为人已经上了年纪,对物质的需求可能不再那么强烈了。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乐观估计,并不意味着就毫无风险。
人心这种东西,又岂是一点利益或者什么善良的情怀就能限制的,无非是面对的诱惑大不大而已。而索尔最擅长做的就是抱着最大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在贝加尔特的酒馆和集市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两天后,索尔仍然一无所获。
其实这也怪索尔自己没注意,他一身邋遢肮脏的乞丐模样,还整天盯着别人家的姑娘看个不停,把别人看得紧张不已,很少有什么正常人能承受住他那种狼一样的视线。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时分,在路过贝加尔特主城喷泉广场的时候,索尔终于发现了一个带有可能性的目标。
那是一个少女。
这个少女……呃,一眼看上去很丑!这是索尔满意的第一个原因。因为大多数样貌丑陋的人,很有可能长时间活在周围众人的冷漠和厌弃里。
这种人最终大致会演变出两种心态,一种是因为周围的恶劣环境所带来的心理扭曲,变得比正常人更狭隘更疯狂。一种是反而变得加倍的渴望周围的善意,也许一点光明就能温暖她。
不过索尔对这个少女一无所知,所以他只是在旁边观察着。转着圈仔细看过后,索尔觉得少女其实也不算太丑。
刚才觉得丑是因为,索尔看到的那半边脸上正好有着大面积烧伤,眼睛上还有个眼罩,乍看上去像个荒野女海盗似的,但剩下的这半边脸还是不错的。
这个少女此刻是跪在地上的,周围有大片的路人围观,倒不是有谁在对她施暴,她之所以如此放低姿态是因为她正在乞求众人的帮助。
这是索尔满意的第二点,既然对方有所求,那么自己或者可以以援助者的姿态出现,从而让对方心怀感恩。
当然感恩这种心情从人性方面来说仍然没什么用,但在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有总比没有好。
少女之所以跪在这里,是依靠广场的热闹来这里寻求帮助的,而她的故事也并不复杂。她是个一阶的冒险者,而且父亲母亲弟弟一家人都是冒险者,然后在荒野里遇到了一伙强盗。
结局并不难以预料,父亲和弟弟被干掉了,母亲也被抓住羞辱致死。混乱里只有她跑了出来,又无力复仇,只能来这里博取同情,希望某个正义之士能站出来。
索尔大致听完后内心毫无波动,这种故事或许连故事都算不上,因为太常见了。想来强盗里还是有点硬手的,不然两拨人相遇,谁是强盗还不一定呢。
谈不上什么恻隐之心,索尔没有也不需要那种东西,不过眼前的少女,还是有一瞬让索尔想起了北境诺维若拉镇上的帕莎夫人。
当时帕莎夫人下跪,是出于母爱为了她的儿子,而眼前的少女,显然是为了亲情。
对于这些贯彻始终的伟大感情,索尔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内心终究还是有一份钦佩的。
家破人亡,这是索尔对少女满意的第三个原因,没有多余的关系和牵绊,事情也能简单一些。就像自己独自一个人一样,想去哪里想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
少女开出的条件是,她没有什么钱。但只要有人能帮她完成复仇的愿望,她可以贡献自己的身体和一切,毫无保留,甚至愿意主动成为女奴供人随意贩卖攫取利益。
这种条件要是平常索尔听见只会毫无兴趣,多个实力不如自己的人,等于加了条尾巴,意味着麻烦。平时可能还要站在队友的立场上照顾保护她,还多了张嘴吃饭,何必呢?
至于女人什么的,真要那么饥渴随便几个银狼滚一滚,满大街那么多愿意分开双腿的女人,可以干到你脚软为止,不论你喜欢本土口味还是异族风情应有尽有。
不过这个少女的条件眼下却让索尔很满意,他不需要别人的什么自由,他只需要一个能准时喂自己吃饭的人。等自己完成晋阶之后,就各自分开从此不再有关系就好。
至少目前得知的四点,索尔基本满意。
至于这个少女本人是否贪婪,有多贪婪,那只有等之后再观察了,所以索尔准备顺手先把她捡回去看看。
有了决定之后,索尔挤进了人群,他那身上自带的瘟疫毒气般的臭味,让两边的人纷纷退避,很快就清出了大片的空间。
然而还没等索尔有所作为,人群里有人先开口了。
“小姑娘,你的……呃,身材还是不错的。这样吧,今天已经太晚了,今晚先陪我一晚上,明天我帮你去料理那伙强盗怎么样?”一个二阶佣兵模样的人在人群里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
他或许本来想赞美一下少女的容貌,但看着那烧伤的脸感觉有些无从说起,只能临时转到了身材上。反正到时候衣服一脱,把灯吹掉,事情的本质也就那样,容貌有个屁用。
“不行,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但必须是在我见到所有仇人的头颅之后。”少女语气有些愤怒,虽然她甘愿放低姿态,但也不是毫无尊严可言。
“我说了明天一定帮你,何必那么固执,来,我们先找个地方谈一谈详细的情况。”佣兵一脸讪笑着走出人群,上前拉扯少女,似乎想将她强行带走。
“嚓!”一把钢质长剑突然插在了佣兵身旁的地面上,在那里摇晃着。
佣兵被唬了一跳,下意识跳开一步转头看向敌意的来源。
“我不喜欢麻烦,用决斗来决定这个少女的归属吧!正好你和我都是二阶,生死自负。”索尔拦停摇晃的钢剑,将剑从地面上拔出来在手里荡了一圈,指向佣兵。
在贝加尔特随便杀人肯定不可能,所以索尔想起了修道院时用过的决斗手段。只是不知道在这里行不行得通,但万一最后真惹了什么麻烦,至少能有个借口握在手里。
“你小……”佣兵似乎想放点狠话,但看见索尔的样子他突然愣了愣,这特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人?
看着对方那破烂的穿着和垂到脸颊的油腻长发,还有嘴周围那一圈大胡子,佣兵愣是没看出来那到底是个小子还是个老人,狠话自然也就没说完。
“既然你答应了决斗,那我就不客气了。”索尔一边说着话一边提着长剑向佣兵奔去。
“等……你特么等一等!我答应什么了我?为了个只值几铜币的丑货和你打生打死,我怕是有病吧?那丑货你留着自己慢慢玩吧!”佣兵猛然后跳退到人群里,咒骂着转头离去。
索尔收起长剑,走到少女面前。
“站起来跟我走!”
“我……哪里也不去。”少女语气有些颤抖,感觉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比那个佣兵更危险。
索尔懒得废话,猛然弯下腰将她整个人抄起扛在肩上,然后撞开人群大步离去,很快消失在了某条阴暗的巷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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