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老子,心情不爽怎么办?
    当然是打儿子出气!
    石温心情很不爽,很不爽,已经决定要将长子石腊狠狠抽打一顿。
    欠揍的玩意。
    远在千里之外的石腊,并不知道有一顿暴打,正在等着他。
    更不知道,一顿暴打后,后面还跟着无数顿打。
    打儿子出气,理所当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正如凌长治打弟弟凌长峰出气,是没有尽头的。
    心情不爽,打!
    差事不顺,打!
    今儿天气好,打!
    今儿天气阴沉沉,打!
    闲着也是闲着,将欠揍的玩意拉出来打一顿,就当是打发时间。
    很快,石腊就将步上他表弟凌长峰的后尘,成为没人疼天天挨打协会的一员。
    可怜的娃!
    早朝的时候,石温出列,上本辞官。
    新皇天和帝萧成文,依照惯例,自然要再三挽留。
    虽然他很看不起这些繁琐的程序,虚伪得可笑,但是身为刚登基,屁股还没坐热的新皇,自然要尽量表现得完美一些。
    这也是给石温面子。
    石温身为丞相,又是统兵大将,名副其实的权臣,理应得到这份尊重和挽留。
    再三挽留,再三请辞,终于天和帝萧成文“含泪”同意石温辞去丞相一职。
    并且动情又激动地说道:“石爱卿是朝廷的肱骨之臣,若非他准确判断局势,果断作出决断,朕和诸位爱卿都将葬身京城,成为孤魂野鬼。大魏江山也将倾覆,天下百姓颠沛流离。
    石爱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虽然他在丞相一职上,只干了短短一年时间,但他所作出的成就,却举世瞩目。如今石爱卿选择离开朝堂,朕心中万分悲痛,万分不舍。朕今日决定,从今以后,朝堂不再设丞相一职。丞相,永远都属于石爱卿!”
    话音一落,朝臣三呼万岁!
    文臣武将,个个内心爽歪歪。
    石温啊石温,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昔日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今日……
    哈哈哈……
    灰溜溜滚蛋的人又是谁!
    老天有眼啊!
    不到最后,不知道输赢,此话诚不欺人!
    自从石温上位以来,政事堂和丞相一党明争暗斗,一度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政事堂一党彻底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哪里想到,朝夕之间,逆风翻盘。
    德宗太宁帝亲手铲掉丞相石温的根基。
    不立儿皇帝,立平亲王做皇帝,如今想来,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德宗太宁帝英明神武,万岁万万岁。
    如果立下儿皇帝,石温就是当仁不让的辅政大臣,权倾朝野,只在朝夕自己。
    哈哈哈……
    结果,德宗太宁帝亲自动手打压石温,而且成功了!
    没有比这更令人痛快的事情。
    看着石温辞官,还要对着新皇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文武百官,个个内心暗爽。
    风水轮流转。
    不用三十年,只需一年时间,就能从东边转到西边。
    石温:“……”
    内心是愤怒的,他很想爆粗口骂人。
    他发现新皇天和帝萧成文比任何人都更会演戏,而且虚伪无情。
    借着他的名义,名正言顺废除丞相一职,从今以后,一切政务都要经过政事堂。
    政事堂非一人之政事堂,而是多人组成的政事堂。
    权利分散,有利于新皇搞权利平衡,皇权独揽。
    没有了丞相对皇权的限制,皇帝做起事情来,更有机会乾纲独断。
    石温低头,嘲讽一笑。
    萧成文啊萧成文,刚刚登基称帝,就迫不及待收归权柄,心太急,当心翻船。
    最后看一眼建州行宫,行宫正在扩建。
    新皇天和帝萧成文,已经正式下旨,将行宫改名为“大正宫!”
    从今以后,大正宫就是大魏的皇宫。
    建州,就是大魏的都城。
    至于北边那个京城,京城里面那座巍峨的皇宫,尘归尘,土归土,早已经化为灰烬,没机会也没足够的财力去重建。
    他站在殿门外,内心感慨万千。
    没想到,他石温短短一年丞相生涯,竟然做了这么多辉煌的事情,每一件都足以被史书大书特书,值得被后人铭记。
    至于是称赞,还是怒骂,那都是身后名,他已经不在乎。
    因为,他想开了!
    凌长治来到他身边,“敢问舅舅何时离开建州,启程回豫州?届时,我给舅舅践行。”
    石温刚刚脱掉丞相身份,凌长治对他的称呼,也改成了舅舅。
    想当初,石温被任命为丞相,凌长治果断改称呼为丞相大人。
    他是个将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
    丞相就是丞相,丞相不是舅舅。
    石温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
    他语气讥讽地说道:“所有人都该感谢老夫。当初离京之前,幸亏老夫守着城门,收了一笔劳军费。有了这笔钱,无论是扩军,扩城,还是扩建宫殿,都足够了。有了钱,皇帝想干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早知道这笔钱最后便宜了萧成文,老夫当初就不该收五成劳军费。收一成劳军费,好歹还能换来好名声。哪像现在,私下里大家都叫老夫为吸血温。真是欺人太甚!若非老夫,你们现在都在喝西北风。”
    想起这事,石温就觉着自己亏大了。
    钱,是他收上来的。
    骂名,是他背负的。
    黑锅,也扣在了他的头上。
    结果,这笔钱他没来得及伸手,就已经换了主人。
    全都便宜了新皇天和帝萧成文。
    气煞人也!
    吸血温,听听这个绰号,这就是裸的骂名啊!
    他有理由怀疑,吸血温这个绰号会被写进史书,千百年后都会被人议论怒骂。
    但凡他的心脏弱一点,都能被活生生气死。
    德宗太宁帝过河拆桥,着实冷酷无情,不念丝毫功劳。
    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该对他如此无情。
    石温心头怨吗?
    自然是怨的。
    恨吗?
    谈不上!
    就是觉着,辛辛苦苦柏忙活一场。
    当初殚精竭虑,头发都熬白了一半,结果全是给他人做嫁衣!
    不值得啊!
    “早知今日,当初老夫就不该接下丞相一职。”
    凌长治嘴角抽抽,“舅舅说这话不觉着亏心吗?收取五成劳军费,其中一成给了守城将士,一成给了城门将士。豫州兵马,分布京城,人人都发了一笔横财。落到舅舅口袋里面的钱,不少吧!
    离京出城南下,朝堂百官,世家富户,就连皇室宗亲都不例外,人人损失惨重,五成劳军费可不是小数目。唯独舅舅,一文钱没出,还大赚特赚了一笔横财。
    有了这笔钱,豫州这几年的亏空就能填补上,说不定还有结余。这么好的事情,舅舅竟然还牢骚满腹。俗话说得好,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是嫌弃钱烫手,不如给我,我不嫌弃!”
    呸!
    臭不要脸!
    石温冲凌长治怒目而视,“如此厚颜无耻,脸都不要了。”
    凌长治冲天翻了个白眼,“舅舅仅仅只是失去丞相一职,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损失。无论如何,舅舅都没资格抱怨。即便德宗太宁帝还活着,舅舅在丞相这个位置上,最多也就一年时间。秋后算账,从来都不会缺席!”
    这个道理,石温当然明白。
    而且,他也做好了被德宗太宁帝秋后算账的准备。
    谁能想到,德宗太宁帝是个短命的皇帝,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年纪就去了。
    活生生被心魔折磨死了!
    哎!
    时也!
    命也!
    人算不如天算!
    一切都是天意啊!
    他对凌长治说道:“萧成文是个手段狠毒的人,德宗太宁帝同他比起来,就是圣人。你要当心些,当心他拿你祭天。”
    凌长治笑了笑,“多谢舅舅提醒。所以改明儿,我就上本请辞御史大夫一职。不进政事堂,也没所谓。降职继续做个言官御史,我没意见。”
    石温笑了笑,“他不会降你的职,不会让你做个纯粹的言官御史。他一定会让你进政事堂,只不过不能以御史大夫的身份进入政事堂。
    他先是废除了三公之一的丞相,接下来他会废除太尉,御史大夫。从今以后,三公,就是个虚职摆设!政事堂和六部异军突起,掌握朝廷权柄。你不如去礼部,或是兵部。”
    毕竟是舅甥。
    既然没有了利益冲突,石温也愿意诚心诚意指点一二,让他避开风险。
    凌长治微微躬身,“多谢舅舅指点。以我的想法,我想去兵部。”
    “那你就用御史大夫换取兵部尚书一职。萧成文应该会答应,因为他需要世家的支持。你的支持,对他来说很重要。”
    凌长治缓缓点头。
    这话有道理。
    石温又嘱咐道,“叫萧成文省着点花钱。老夫好不容易替朝堂攒下一笔巨款,千万不要没过两年就花光了。希望他不是败家子皇帝。”
    提起钱,他还是控制不住满腹怨气。
    亏大了!
    燕云歌给他出的馊主意,全都便宜了萧成文。
    凌长治哈哈一笑,“舅舅放心吧!我左看右看,里外瞧着,新皇都不是败家子。扩建宫殿,也是不得已为之。大正宫太小,人又多,住不下啊!”
    呵呵!
    石温报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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