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诺看着记者们,还笑着,却不说话,大家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给提问的机会。
谁都没有开口,包括《费加罗报》和《世界报》的那两位,他们也朝《论坛报》的里奥看去。
里奥虽然还是很不爽、很不耐烦的样子,连眼睛都不朝阿尔诺看,依然马上开口问道:“据说,那位周,是因为您曾经拒绝了他的一个代言人,以及拍摄广告的提议,一生气,才公开做空LVMH?”
露易他们听得都有些想笑,不是因为里奥的问题好笑,而是因为,里奥的腔调。
他那不是在问问题,他那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照本宣科,刚才那句话,像极了一个性能相当一般的机器人读出来的。
这真是装都懒得装了啊。
也是,既然已经确定了就要被抛弃,为什么还要费力配合你演戏?
反正你交代的,就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而已。
阿尔诺稍稍看了里奥一眼,对这个他有些眼熟的属于自己报社的记者这样的做派,他只觉得很是无谓。
你如果对我收购《回声报》有很大意见,那完全可以不配合的问这个问题,既然问都问了,为什么不好好问?
该做的事做了,却非但得不到认同,还让人对你有意见,何必呢。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传闻,”他对着记者们说:“至少那所谓的提议,没有汇报到我办公室。”
“前两天听说这个消息后,我的第一反应,也是非常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这个传言的不合理之处,实在太多。”
“会有这样的人吗,”他说:“对一家既在工作上没有往来,又和相关负责人也没有私交的公司的一项重要工作,强行推销自己的决定,不接受,就大发雷霆?”
他稍有些严肃,“不应该有这样的人。”
然后马上又变得和煦起来,“所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都没有必要去核实。”
“和大家知道的一样,LVMH选择代言人,投放宣传广告,一贯都是由顶级的团队,遵循科学和严密的流程来完成,一直以来,这两项工作,他们都完成得非常出色,所以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都不会去干涉他们的工作。”
言下之意是,即便传闻是真的,那不该拒绝吗?
你算老几,敢对我公司的事说三道四?
“我没见过那位周,对他也不了解,听说他是一位非常天才的摄影师?还创办了一家社交领域的独角兽公司?”
他好像只是在问大家,潜台词就确定无疑的表述出来,你看,即便有了这样的传闻,他还放话要做空我的股票,我依然对他毫无了解,因为,他就不值得我去浪费时间。
“如果确实如此,那他应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青年。”
——大家知道,这话应该听他没说的另一半。
最后他又呼应主题,“当前市场的整体状况,确实不太乐观,因为次贷危机的影响,全球的主要股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调,在这样的时候投资,的确不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全球股市近期的下跌,都是建立在前三季度——有些国家,如中国,是第四季度,股市都抵达了创纪录的高点之后发生的,所以这完全是正常的波动。”
“我不是一个投资家,不能给出绝佳的投资建议,但有些事,持有我们股票的投资者应该非常清楚,LVMH自上市以来,无论市场如何动荡,一直都给广大投资者带来了非常优厚的回报,我们也将继续为投资者提供满意的回报。”
他点点头,“谢谢大家!”
这就是送客了。
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听我说话,并把我说的话在你们的报纸上发表,既然话已经说完,那当然没必要再跟你们浪费时间。
大家显然对这一套流程也很熟悉,笑着准备朝外走,路易不干了,他高声叫道:“你的意思是,他做空LVMH的股票,对你们毫无影响?”
阿尔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有些眼生,难怪不懂规矩,“我们欢迎投资者持有我们的股票,也同样欢迎投资者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另外的选择,这当然包括做空,”他笑得更明显一些,“我们都知道,从整体来说,允许做空,会让股市更健康,这对所有的投资者都有利。”M.
“只是,对某些个体来说,可能就不那么有利,尤其是当他们选择了错误的做空目标时。”
他这话,并不好笑,但有好几个记者附和着“哈哈”笑,路易没有,“如果你真认为他公开做空,对你们毫无影响,为什么会在今天发表这样的讲话?”
阿尔诺那好像长在脸上的笑容,暂时出走了一会,他稍认真的看了路易一眼,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眼里的冷厉。
不是他失态,而是在这些记者面前,他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就不掩饰了。
路易不想听他辩驳,反正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担心工作人员会马上把他请出去,他抓紧喊出下一个问题,“亚洲是所有奢侈品最重要的市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截止至目前为止,LVMH的代言人中,没有任何一位亚裔,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在这方面,LVMH是不是的确有些傲慢?”
阿尔诺的眉头皱了起来,长在脸上的笑容彻底出走,“对代言人的选择,我们一直遵循着严密和科学的流程,”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根据我们所做的最新的调查,我们所有的客户,包括亚洲的客户,对我们的品牌形象都高度认同。”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打开钢琴,这是准备做他每天必做的事——在巴黎时,晚饭后他都会来这里弹一曲,然后继续到办公室,工作到晚上9点。
已经有两位工作人员走进来,带着大家朝外走,被重点关注的路易笑了笑,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反正,该问的都问了。
另外几个记者却不想走了,他们拍阿尔诺弹琴的照片,并分辨他所谈的曲子,“肖邦的即兴曲……幻想即兴曲!”那位美女记者抢着说。
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肖邦,只是,他选择弹这首曲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