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阳已经偏西,高云恐怕出了洛阳,天黑以前找不到宿头,便先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回遒县,正好马也累了,顺便积蓄一些马力。
循着洛阳南北大街,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主仆二人加上车夫一起走进店里。
小二热情的出来招呼,“客爷,是要住店吗?本店客房最是干净,床单被褥天天换新,犄角旮旯天天打扫,保证您找不出一根头发丝儿来。饭食也好,美味可口,天下没有……”。
“吁!!”,高云喊出唤牲口的调子,赶紧拦住这伙计,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男人唠叨,高云就会想起游戏里那个高云,“我住店,三个人,你给我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另外,先给我来五百个蒸饼,再来一百斤干肉”。
蒸饼其实跟馒头差不多少,面剂子拍扁,蒸的大饽饽。伙计一听这话,看了看高云这一行三个人,当场愣住了。
“大爷,小的没听错吧,您是说五百个蒸饼,一百斤干肉吗?”
“没错儿,要快!慢了我不给钱!”
店伙计这次听明白了,知道是来了大买卖,赶紧跑去张罗。
高顺似乎早知道高云要干什么,问也不问,就叫车把式出去套车。
高云笑了笑,心说:“这个高顺,平时虽然寡言少语的,但还真是懂我的心思”。
要说五百个蒸饼、一百斤干肉,放在普通小客店可能不一定拿的出来。但高云和高顺找的这家客栈在洛阳也算上等的,客流量大,饭食储备也就多。
功夫不大,几个店伙计各自扛着个大包袱,从后面出来。不用高云示意,高顺已经安排他们把东西放到车上。
高云和高顺随后上车,让车把式直奔城北。
出了城门不远,官道旁边不远处,有一片树林。远看没什么异样,但是到了近前却能发现,林子里栖息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疲劳和饥饿的折磨,已经把他们变的死气沉沉。
原来,高云临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流民,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能让他们吃顿饱饭也是好的。
其实高云跑了一整天马,也早饿了。但是这些难民一直牵挂在高云心里,也顾不上自己的肚子了,就先买了食物送来。
高顺虽然跟随高云时间不长,但是却深知主公是怎样的菩萨心肠,所以即使高云一言不发,高顺也知道他的心思。
“乡亲们!来,开饭啦!蒸饼、干肉!管够!”,高云看着这些流民苦难的神情,觉得心头一酸,唯恐自己忍泪不住,所以故作轻松的大声喊叫。
近二百号难民,齐刷刷看着这个富家公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高云和高顺把一包包的蒸饼和干肉打开之后,这些人才明白是遇到善人了,随即一拥而上。
或许他们当中也有曾经矜持清高的读书人,但是在饥饿的驱使下那些虚伪都变成了粪土,他们顾不上道谢,顾不上手上的泥土,一个个抓起蒸饼和干肉把嘴里塞得满满的。
“人活着就是要吃饭,别的都是他娘的狗屁!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才是王道。什么狗屁皇帝,弄得老百姓生不如死,老子早晚把你那颗狗头拧下来当夜壶!”高云越看这些流民的惨状,就越觉得悲愤,禁不住在心里大声谩骂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让高云觉得很诧异。远处一颗大树下面,有一个长大的汉子,背冲着众人,坐在那里,对于高云送来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
“不会是死了吧?”,高云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下意识的走了过去,绕到正面,仔细打量了一下树底下坐着的那个人,这一看不要紧,高云就觉得那么的眼熟。
那汉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凛凛一表、堂堂一躯,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髯长过腹。
“不能吧!怎么跟八六版三国里的这么像?……”。高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试探着问道:“阁下为什么不过去,一起吃些东西?”
“大丈夫岂受嗟来之食!”,那红脸大汉连眼皮都没抬,说话声音冷的吓人。
高云仔细看了看这汉子的神情,心说:“这家伙确实够狂,对付这样的人,说他不如激他”,心里想了想词儿,对那汉子说道:“哦!?我只听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还从来没听说过,大丈夫枉死荒野的,你还真是特别啊”。
“哼,大丈夫宁死,亦不可辱”。红脸汉子仍旧眯着眼,神情十分的蔑视。
“狗屁!”,高云突然提高了声音,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汉子一听高云骂他,双目猛然睁开,摄向高云,高云顿时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直逼自己心魄。
好在自己前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要不然被这汉子一瞪,恐怕就得坐在地上了。
高顺在高云身后,见势不妙闪身就要往前,高云一伸手把高顺拦住,自己壮着胆子,仰脸儿冲着天空,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关羽!关云长!”
其实,高云这不过是在试探,虽然这汉子长的酷似八六版电视剧里的关羽,但是长相类似的人太多了,这种巧合的几率实在太低。
按照高云的推算,如果这汉子是关羽,那么这句话足以让他震在当场;如果他不是关羽,高云这句话是冲天说的,也可以随便解释。
所谓:“无巧不成书”,高云这句话算是赌对了。那汉子一听这个名字,顿时身形一震,脸色大变,惊疑的问道:“你如何知道关某名讳?”
“哈哈!果然是关羽,出门几天竟然碰到了武圣,老天真是太照顾老子了!”。
高云禁不住心头一阵狂喜,使了十二分的体内自分泌镇定剂,才强行压住,故作镇静的说道:“我不但知道阁下尊讳,还知道阁下祖籍山西解良,四年前因替人出头,杀了本地豪绅,才落得逃难江湖。是也不是!?”
高云说完,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关羽这下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冲高云一抱拳,说道:“关某有眼无珠,怠慢了真人,还请阁下见谅。但阁下刚才为何要辱骂关某,还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高云之所以骂关羽‘狗屁’,就是为了等他来责难,搞宣传的都知道一句俗话,那就是“不怕说不动,就怕你不听”,这一套搞动员工作的天份,高云可能是得了他那政客父亲的遗传。
一听关羽发问,高云马上脸上一变,声情并茂,“云长请看,看看这一个个失去儿女的父母、这一个个失去父母的孩子,难道不叫人心痛吗!?云长自谓大丈夫,大丈夫者,当以拔救苍生疾苦为先。而今天下拨乱,生灵涂炭,你却全然不想造福百姓,只为了一个可笑的虚名,便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外,断送父母授予你的这堂堂七尺身躯,与草莽匹夫有什么不同!?自己做出这种糊涂事来,难道还要我恭维你是英雄豪杰吗!?”
高云越说越慷慨激昂,越讲越义正言辞。关羽听的汗如雨下,那脸涨的真和红生脸谱似的,冲着高云深鞠一躬,惭愧的说道:“听阁下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之书,关某一时糊涂,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高云见时机已到,知道不能继续装13了,赶紧上前搀住,“阁下言重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云长又何必自责。但是如今天下,苍生疾苦却是真的,在下自不量力,欲救拔百姓于涂炭之中,想请云长助我一臂之力,还希望云长不要拒绝”。
关羽本身就是一个侠肝义胆的豪杰,身怀绝技却一直得不到认可,早就期待像高云这样的伯乐出现;再者他长年逃难江湖,说起对于苍生疾苦的体会,恐怕没人能比他更深。
见高云这样悯怀天下,以拔救百姓为己任,心里十分敬佩,早有追随的想法,听高云邀请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当即一叩到地,说道:“蒙主公不弃,关羽愿效犬马之劳”。
高云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跳起来,连忙搀起关羽,“能得云长相助,大事必成,哈哈哈哈”。
这些难民听了高云的感慨,那更是十分感动,男男女女,一齐拜倒在地,叩谢高云的恩德。
“叩谢恩公大恩大德!”
“哎呀!诸位!快起来!不用这样!”
高云连忙叫众人起来,这么多人跪着给自己磕头,还有老人,实在有点儿不适应。
高云把随身携带的银钱全部取出来,都分给这些难民,这也是他目前能尽的全部能力了。这些难民四处流徙,辗转千里万里,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好心人,那感动无以言表,跪下就磕头,劝都劝不起来。
高云长叹一声,实在不想再看下去,心里那种压抑难以承受,便转身上车。
走到车前面,高云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那些难民,说道:“我高云如今力量有限,还没有让大家彻底脱离苦难的能力,但是,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只要你们活着,我保证你们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天下,和一个生机勃勃的未来!”
高云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说到动情处不禁掉下泪来,怕被众人看到,赶紧撩起车帘,跳到车棚里。
“高云?原来这位恩公叫高云啊”。车外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高云哪里能想到,他的名字从此就在流民中传扬开了。
回到客栈,高云知道关羽海量,又跟店里要了几坛好酒,跟关羽一通豪饮。高云舍不得和关羽分开,叫店家在房里加了张床,当晚高云、高顺、关羽三个人并榻而卧,彻夜长谈。
关羽被高云的才学和气魄深深感染,对高云倍加敬重,越觉得高云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明主,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高云作为一个铁杆三国迷,对于三国的认识自然是比较全面的。自己穿越到遒县以后,早就把遒县附近的人才数算了好多遍。
这里面必须尽早争取的,就是张飞了。高云也早派人去涿郡打探多次,确实有张飞这样一个杀猪的,武艺超群,好打抱不平。这样基本就确认了张飞这个目标。
但是有一个难题,就是张飞是个火爆脾气,只喜欢结交练武的。这就让高云作难了,从感觉出发,高顺是绝对打不过张飞的,所以,带高顺去的成功率不大。
这事儿让高云愁了好久,一直没什么好办法,这下有了关羽,高云心里可算有底了。
第二天,高云到马市给关羽挑选了一匹良马,离开洛阳,一同返回逎县。
高云此时归心似箭,一路策马狂奔,仅用十天就过了新城,在前往逎县和涿县的岔路口,高云给高顺分派了新任务,让他先回逎县,以招收护院为名,四处招募善于骑术或者善于箭术的青壮年男子。自己则带关羽直接赶去涿县。
涿县跟逎县相邻,是涿郡的核心,众所周知,张飞张三爷就住在这里。现在的张飞刚满二十岁,但在涿县已经是个名人了,远近的大小混混儿、地皮流氓没一个不怕他的。
这天张三爷刚从集市上回来,就听家里那个拔猪毛的师傅说:“有一个叫高云的书生,和一个叫关羽的红脸儿大汉,在院子里等他多时了”。
张飞没听说过这俩名字,有点儿纳闷儿,把肉桃子一扔,快步赶到院儿里。
“是那路好汉来找俺老张”。张飞果然是个急脾气,人还没见着,声儿先传到了。
“在下高云,久闻张翼德大名,特来拜会”。高云见张飞来到,笑着站起来施礼。关羽见主公这样谦逊,也不好托大,随即也站起来,冲张飞抱一抱拳。
高云观察了一下张飞,觉得和传说中有些出入,至少面前的张飞并不黑,而是粗糙,满脸透着那么一股剽悍;胡子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夸张。至于豹头、环眼、燕颔这些形容倒是相当确切。
“嗨!我当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原来是个白面书生,真没劲”。张飞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
但关羽可不干了,他对高云是何等敬重,那能允许别人侮辱,大喝一声“放肆!”,掳起袖子,纵身一跳,“啪!”的一声落在院子当中,震碎脚下两块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