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苑。
各殿阁楼台之间的空地,到处是训练的呼喝声,声音极其雄壮。司马珂全身披甲,腰悬长剑,身后一袭大氅,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之下,正一路巡视而来。
在他的身后,除了督护荀蕤,长史李颜和军司马纪敏,还跟着陆纳、朱能、张澄、顾会、虞啸父等新晋军司马。
“起、降、起……”
面前的天策军,正一人一个石锁,随着队主的号令声,重复着将石锁举起、放下、举起的动作,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却没有人露出半点懈怠的模样。
司马珂指着那些正在训练的将士,对身后几名军司马道“凡练兵者,先练力量,所谓一力降十会,无力则不快,无力则不狠,无力则无以拦挡敌军攻击,故练兵不练力,到头一场空。”
说完,对着场地边一个多出来的石锁,伸脚一勾,正勾在那石锁的把手下,轻轻的一挑,那八十斤的石锁(35市斤),便被他挑得往上飞了起来,然后伸手轻轻一接,便将石锁提在手中,说道“每天举石锁一百次,则可以一当十也!”
众将见他拿八十斤的石锁当玩具似的,不禁齐齐露出惊叹声。
随后,又带着众人来到一个训练场,只见两队士卒,正各自拿着一杆缠了厚厚一圈麻布的棒子,正在互相对打,互相之间,出手都没丝毫的留情,各自出招又狠又快,如同拼命一般,不时有人被击倒在地。
“都是袍泽,是否出手太狠?”陆纳忍不住惊呼道。
“挨打便是长记性,今日流汗甚至流血,终究好过他日丧命疆场!”司马珂冷声道。
这些新晋的军司马,无一不是养尊处优之辈,平时虽然也学骑射,甚至箭术都还不错,但是见到这般残酷的训练,心头还是一阵凛然。
司马珂带他们参观天策军的训练,就是让这群来自富贵之家的士族郎君们,感受这般军旅的残酷和狠劲,远离那种喝酒、嗑药、谈玄的靡靡气息。
……
“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说者,赏之。杀贵大,赏贵小……”
“将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名曰礼将;将不身服礼,无以知士卒之寒暑。出隘塞,犯泥涂,将必先下步,名曰力将……”
“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陈之士;有奇表长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
接下来的一周,由纪睦、卞诞和甘苗三人对众新晋军司马进行将威、励军、练士、军略、行营、野营等知识。
虽然众新晋军司马都是来自世家,大都读过《三略》、《六韬》、《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和《尉缭子》等兵书,但只是纸面上的学习,远远比不上三个将领的现场讲解。
一连七天的集训学习,司马珂还让纪睦、卞诞和甘苗三人分别对陆纳等五人进行了考校,不得不说这种世家精选出来的精英,接受能力就是强,分别都得到了三个主考官的称赞。
最后一场授课,则是由司马珂来亲自讲授,所有的军司马以上的将领都得以参加。
长干寺,经过一番修整,已经成为一座庄严肃穆的将军署。
大门口,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门口的牌匾上,“左将军署”四个烫金大字在晨晖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门口十名披甲执刀的将士,肃然而立,分列大门两旁。
在正中的大殿,是司马珂办公所在的正殿。
殿内,中护军纪睦、镇军将军周谟以降,褚裒、甘苗、桓温、谢尚、卞诞等王室六军将领,沈劲、虞洪等五营校尉,以及羽林监周琦,还有陆纳等各军司马以上官员,合计三十余人,全部身着甲胄,手按佩剑,跪坐在大殿两旁,神色肃然,静听着司马珂的训导。
司马珂一身戎服,身披红色大氅,端坐在正中,威风凛凛,声音响亮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自古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作为将领,作为上卫天子,下护黎民的大晋将士,须有敢于亮剑之壮烈精神!敌弱,我强,碾压之,一往无前!敌弱,我强,迎难而上,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纵马革裹尸,纵粉身碎骨,虽死无悔,以战死为荣!你我既为将领,背后便是朝廷,是江东父老,是千万黎庶,退后一步便是流血千里,尸山血海!若到此时,必须亮剑而出,战斗至最后一刻,宁可让敌寇从我等尸骨上踏过,也绝不后退一步!”
“古有抬棺出战之壮烈,今我大晋将士亦须有剑出无回之决绝,此亮剑之壮烈精神,不只是为将者须如此,所有将士皆须如此。然,为将者当为全军先,铸我大晋军马之军魂,剑锋所指,未得军令,只有战死,绝无溃逃,若得如此亮剑之军魂,则试问天下谁可敌!”
一席话,说得众将无不激情澎湃,掌声如雷。
这番话,若是从其他人口中便没有此般的壮烈和豪情。若是出自路永之流口中,便是笑话,唯独在司马珂口中,便是令人热血沸腾,豪情猎猎。
谁也不会忘记司马珂的两次历阳之战中的赫赫战功。第一次率羽林骑追袭石韬所率的羯骑,不管那一战的虚实如何,司马珂却是实实在在的斩石韬之头而归;而第二次历阳之战,更是令人景仰膜拜,司马珂明知前往历阳便是九死一生,却不顾众人劝阻,决意请缨死战,最终以少击多,大破羯赵。
这,便是司马珂说的亮剑精神!
这是司马珂第一次召集所有中央军的中高级将领的集会,也是借此立威,树立在众将心中的威信,尤其是镇军将军周谟、越骑校尉周抚和射声校尉郭逸,都是王导的亲信。
司马珂对待他们的态度便是若能收之为己用则收之,若不能为己用则予以更换。只是他终究根基太浅,目前没有足够数量的有能力的将领来替换,所以一边观察,一边做好替换的准备。
…………
从左将军署回来,回到府上,刚刚解下戎服和甲胄,换上青衫笼冠,便见陈金前来传报。
王悦来访!
按道理说,此时司马珂已经是假节都督,右第二品的官员,而王悦不过右第五品的中书侍郎,只需让管事陈金传见即可,但是司马珂一向不喜欢摆架子,何况对方是王导的长子,又与自己交好,便亲自出门迎接。
赵胤之乱,对琅琊王氏,尤其是对王导是一次重大打击,王导已经因病告假一个月了。不管如何,王导终究是为三朝元老,又是东晋朝廷能立足江南的第一功臣,而且王导虽然权欲重,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忠厚长者,爱惜自己的名声。正因为王导的这种性格,才让司马珂得以逐步发展自己的实力,若执掌中枢的是庾亮,必然全力压制司马珂,不会给他半点露头的机会,司马珂也就难以有今天的实力。
所以,司马珂并不想把王导及琅琊王氏一撸到底,不但因为王导本人品性不差,更因为王导是北方侨姓高门的一面旗帜和精神支柱,他要扶南制北,只是要压制住北方士族的势力,但不是要全面与北方士族开战。
如果在此王导式微之际,对王家予以安慰,借机安定诸北方士族的人心,稳定朝局,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毕竟他想要的东西,已全部得到,没必要搞得整个朝廷人心惶惶。
大门口的王悦,经过那一夜在建康宫的惊心动魄的大戏,全然没有半点往日那种东晋第一高门的长世子的潇洒飘逸,而是静静的候在大门口,心中忐忑不安。
就在此时,只听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历阳县公府新置的大门、仪门突然全部大开,王悦一惊,抬头一看,便见得大袖翩翩的司马珂,满脸温暖的笑意,自大门中缓缓走出。
王悦心中一暖,脸上惶然的神色顿时褪去,急忙快步向前,迎向司马珂“王悦拜见明公!”
司马珂哈哈一笑“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王悦听到“兄弟”两个字,心头愈发感动,恭声道“家君特派我前来请明公到府上一叙,家君抱病已一月,如今稍稍好转,便想起明公,还请明公勿辞!”
司马珂没有半点的犹豫,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与贤兄同乘一车,即刻去贵府拜访。”
王悦见司马珂如此爽快,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明公……”
司马珂笑道“上车罢。”
两人登上牛车,径直往乌衣巷而去。
乌衣巷,依旧是安静如昔,别的街道上总或多或少的残留着秋天飘落的枯叶,而这条巷道却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片落叶。
司马珂想起第一次乘车来乌衣巷时的光景,想起他在王家后园的箭靶上射的那个“王”字,回首起来,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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