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清看过宋遇,再去看苏勉。
他心道这姑娘真有意思,都不拿正眼瞧我。
一胡思乱想,他的脸色便不自觉的冷淡起来,本就是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这么一冷淡,宋遇和苏勉两人同时有些害怕。
是不是吃的太过了?
两人默默停下筷子。
康明见状,将饭桌撤了上茶。
茶杯摆到桌上,钟离清看着茶杯,从虚幻回到现实,茶杯和茶托挨着歪了一些,他轻轻将其纠正。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灵吧。”
宋遇听他说话也不带人气儿,冷淡至极,心里先是不敢说话,随后一掐自己,心想:“一个病鬼,怕他个屁。”
她烫嘴似的将事情从头到尾飞快说了一遍。
虽然说不怕,她还是将话说的恭敬了不少,只夹杂了几个他娘的。
钟离清听了,心道镜灵可以算作一个容器,可惜不是这个容易会碎。
他一想事情,神情就又沉了下去,看着令人怪望而生畏的。
片刻之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了口:“你知道灵是什么吗?”
灵是什么?
是鬼?
是魅?
还是精?
宋遇摇头:“我要是知道,能来问你吗?”
钟离清好脾气道:“妖魔鬼怪,都是灵的一种,自天地初开伊始,灵便与人同在,它们藏在山河湖海、草木人畜之中,是一种无法了解的神秘之物,人们对其畏惧又鄙夷,称之万物皆有灵,
不必畏惧它,它不过是和人共生的一种生物,不要被恐惧蒙住双眼,
灵、不算什么。”
他说的很平静,就好像灵不过是外面的猫和狗一样。
不过他洋洋洒洒一大堆,倾吐错了对象,宋遇半张着嘴,目光呆滞,只对自己怎么才能不死感兴趣,对于灵的来龙去脉并不想知道。
苏勉更是完全没听。
他们三人,明显不处于一个画风里。
“那个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身上的灵给弄走?”宋遇问。
“我倒是有办法可以抑制,不过抑制的时间不长,要想彻底摆脱灵,除非找到一个容器,让灵自行离开。”
能够让灵为之害怕,并且将灵封印的,只有九鼎。
但是九鼎失踪已久,早已经不知道流落到何方了。
“那就是说灵还是有机会把我吃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便沮丧下去。
钟离清道:“九鼎并非完全的失踪,你可以去飞天探一探底细。”
“飞天?”宋遇不知道飞天是个什么东西。
钟离清没有细说,取来一套笔墨,调好朱砂,摆上朱砂和笔。
“脱衣服。”
“?”
宋遇心想发展的这么快的吗,小脸一红,暗道自己这算是占便宜了。
“!”
苏勉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捏紧拳头要让钟离清知道知道什么是痛。
钟离清一看这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道:“误会,我要画一个敕令在她背上,敕令可以抑制体内灵的苏醒。”
他天生的通灵,不像宋遇画个符咒都费牛鼻子劲,敕令对他来说就是顺手的事。
要不是身体不好,他早已经是天下闻名的捕灵师了。
“你闭着眼睛画。”苏勉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啊这”钟离清拿着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宋遇才多大点,他全然的将自己当长辈了,没想到男女有别这一茬。
他没想到宋遇已经十八了,小壳子里面装着一个老练的灵魂。
最后还是命要紧,苏勉在外面等着,宋遇扒了衣服给钟离清画敕令。
“哎呀,人家多不好意思啊,这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宋遇嘴里扭扭捏捏,手上却十分麻利。
这便宜,都不好说是谁占谁的。
钟离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算身体不好,心里也十分忐忑。
他有意站在宋遇背后,尽量目不斜视。
结果宋遇将衣服一脱,他立刻心如止水,像是在相国寺打坐了三十年的老和尚。
她的身体过于贫瘠,难以分出男女。
“会有点难受,忍着点。”
“放心,不就是画个”
笔一落下,宋遇立刻将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想法给抛弃了。
冷意自笔尖传来。
比化骨灵带来的感觉还要冷,并非寒冬腊月的冷,而是阴暗之处生出来的冷意。
阴森、狰狞、可怖。
这些虚无的东西像是细细的雪花,从钟离清的笔下进入了宋遇的身体。
她的眼前变了一个天地,好似地狱忽然扑了进来。
无数冤魂怨鬼站在每一个角落里,睁大着眼睛望着她。
四处都是令人吓破胆子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灵无处不在。
方的、圆的、黑的、白的,探头探脑,一下靠近,一下远离。
“啊”
“嘻嘻”
“呀”
各种声音充斥,无端端从没有长嘴的地方发出。
它们是灵、邪魔、鬼怪,是万物。
而阴暗的气息无穷无尽,随着笔落下,还在潮水般一阵一阵往宋遇的身体里涌,要将她的小身板撕裂。
她紧紧闭上眼睛,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这一刻,她已经置身于地狱之中,冷汗淋漓,耳朵里全是猛烈而嘈杂的声音,是化骨灵在挣扎。
但是最终还是钟离清棋高一着,将它束缚。
敕令画完,宋遇脱力倒地,只剩下一口气还在喘。
太可怕了。
她还是去找九鼎吧。
这样的场景,她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钟离清咳嗽一声,虚弱的放下笔,也出了一身细汗,神情比宋遇好不到哪里去。
画敕令,损耗的是他自己。
等房门打开,苏勉进来一看,瞬间想把钟离清的脑浆子打出来。
屋子里两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衣衫不整,不像是画个敕令,倒像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钟离清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让康明赶紧扶着他回去吃药。
灵的事情,有宋遇两人在,他放心了。
宋遇也没打算多管,休息了一阵,正要走人,没想到让人给堵了个正着。
“哟呵,这不是哼哈二将吗?”
三秃子大热天戴着顶帽子,领着四个小弟,吊儿郎当的看着宋遇两个。
苏勉揉着拳头:“哟呵,这不是三秃嘛,来来来,姐姐这儿来,姐姐给你松松筋骨。”
三秃子显然被他狠揍过,退后一步,大声道:“好男不跟女斗,我张三从不打女人,叫你兄长出来跟我比试!”
苏勉心道做女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