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之中,无论如何争宠吵闹,只要不影响府中声誉,他倒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局势,武贤王府本就是个十分微妙的存在。
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已经叫他操碎了心,这老大媳妇儿为了出气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若是搁以前脾气,少不得的亲自打上几十棍子,叫她好好长长记性。
下人们老老实实跪在地上,闻言齐声应了句喏,起身要去领罚,却听上首有人嗤笑了一声,懒声道“慢着。”
莫说下人,连虞世鸣都愣了一下,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站着的虞汀兰,不解道“兰儿还有什么事?”
虞汀兰不是不知道虞世鸣这是要息事宁人,可这类事情若是不狠狠罚一次,怕是那张氏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了。
再说,古人常道礼尚往来,若是不回她个大礼,又怎么对得起秦禾搬的这趟苦力?
“方才我与大伯母说了,既然要搜我的院子,自然后院每个院子都不能放过,那小厮说那黑影来去自如,已经来了好多次。”
“万一是个惯偷,恐怕已经偷了不少财物,只是不知哪位姐姐妹妹粗心大意没发现而已,我这边既然已经搜完了,别人那边自然也要搜一搜才行,不然,兰儿怕是要自己动手了。”
说话时是笑着,笑的眉眼弯弯春风和善,可虞世鸣就是在这笑中品出了一丝寒意,看了她半晌,终于一挥手“搜。”
作为唯一的异姓王,武贤王府的面积不可谓不大,约莫有一个半寻常皇亲国戚府邸的大小,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松鹤堂附近还有一眼活泉,连御皇都曾赞过其水质甘甜。
虞世鸣差了自己人去后院里巡视,约莫过了小一个时辰才算巡视完,确实有丢东西的,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想来是府里下人顺走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虞世鸣听着下人的汇报,扫了一眼虞汀兰,那眼神再明白不过了搜也搜了,啥也没搜着,还想怎么着吧。
虞汀兰频频一笑“爷爷,爹爹,还有一个女眷的房间没有搜。”
自虞汀兰提及要挨个搜房间之时,张氏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老爷子在这边,一时半会儿的又脱不了身,急的不得了,眼下听她这么说,眼皮一跳,猛然抬头,正对上虞汀兰似笑非笑的目光
“…大伯母的房间还没搜呢。”
连二夫人房里都搜一遍了,没道理留那么一个特殊存在,负责搜查的嬷嬷看了一眼虞世鸣,见他点头,便又带着丫鬟朝西边去。
张氏的韶华苑离这边不远,那嬷嬷手脚也麻利,不多时便折了回来,只是身后跟着的换成了府里小厮,正不知是抬还是拖的带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来。
张氏一眼就看清小厮拖着的那东西正是自己给虞汀兰准备的[礼物],脸色登时就白了,不待她多说些什么,那个嬷嬷已经命身后小厮远远停了下来,独自一人走到虞世鸣与虞庭轩跟前,耳语了几句,而后回身将院里的下人都轰了出去。
今日跟张氏来的,除了几个临时被叫过来凑数的,大部分都是韶华苑里的人,远远瞧着那几个小厮手里拖着的东西。
大致也猜到了几分,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敛眉垂首,一溜烟的跑去领罚。
虞汀兰自然也被赶了出来,虽说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难得,可她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多做停留,朝虞世鸣与虞庭轩款款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濯尘苑里,小满与月儿已经清理好了伤口,脸上敷着草药,手指也裹了个严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门处等着虞汀兰,反而鬼鬼祟祟的将门关了起来,还差江果在院门处守着,若是有人赶紧出声。
秦禾看着面前紧张兮兮的两个姑娘,知道她们担心什么,又好笑又心疼,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放到小满面前“你放心,没人知道我过来,知道你还没吃饭,可惜今日没买到豌豆黄,你…随便吃点对付一下吧。”
里面只是两个糖饼,可小满记得秦禾好像不爱吃甜食,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秦禾还以为她这是没法儿拿起来,很自觉的拿起一只塞进了小满嘴里。
你很难想象常年黑着脸的人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小满楞了一下,眉眼弯弯。
虞汀兰回来时秦禾已经走了,只留了封书信叫小满转交。虞汀兰并没有着急看,先是检查了她与月儿的伤势,见确实处理妥当了这才安心,将二人赶去休息之后,就着灯光看起信来。
信上是君无冥的字迹,寥寥数语,只说近日事务繁忙,无法前来探望,叫她莫要担心,忙过这一阵子,就带她出去散心。
再过十日便是祭天大典,虞汀兰知道君无冥忙的厉害,两日之前就已经察觉出有人跟着自己,想来是他不放心自己,差了手下暗中护卫,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是秦禾跟着她,也亏得是秦禾,明白她的意思,完美的来了出祸水东引。
指尖在落款处摩挲了片刻,虞汀兰寻了个木匣,将信放了进去,而后和衣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木匣愣神,许久方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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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的人都知道,自家太子殿下心情不是很好,虽说开心不开心都是冷冰冰没什么表情,可身边的气压说明了一切。
是以一个个绞尽脑汁的缩短汇报工作用的词汇,连带着工作效率都上升不少。
一连三日,武贤王府都没有递信过来,好似压根没意识到这茬儿,在君无冥再一次询问的看向自己时,秦禾踌躇道“不然……属下去提醒一下虞小姐?”
那虞汀兰也是,收了信回人家一封怎么了?隔了三天都没回一个字,搁谁谁高兴?更何况对象是长这么大头一遭喜欢上一名女子的君无冥。
然回答他的是两个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不必!”
张氏被夺了主母令的事,虞汀兰还是去账上支钱的时候听账房先生说的,听闻除了收回主母令,还被打了七十庭杖,禁足一月以示警戒。
虞家家规,别的不说,单论这庭杖就够吓人的了,精铁制成的罚棍,无论手法再轻,几十棍下去也得去了半条命,听闻早年间就曾将犯错的奴役活活打死过,这些年老爷子脾气好些了,才渐渐听不到这些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