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的命令下达后,叶云程极为小心,退后了有二十米,身体躲在观日台北侧一颗嶙峋的怪石后面。
然后探出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石头上的铁香炉,满心期待它下一刻就变成一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黑星。
哪料等了足足五分钟,除了他的眼睛酸涩想流泪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香炉还是那只香炉,好端端杵在元宝石头上。
“啥意思?”
这时恰有一股山风吹来,叶云程大睁的眼睛顿时便像被刀子刮过,当场就眼泪横流。
叶云程无奈了,一边揉起眼部缓解眼睛的疲劳,一边暗自思忖。
我不是按八角星的要求将材料放在石头十米范围内了吗?甚至为了保险,干脆放在石头上。
嘶……难道八角星认为,把东西放在它身上是对它的侮辱?
不会吧!它就是个类似于修真中的法宝,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哪来被侮辱的感觉?
叶云程甩甩头,甩去脑里这般不羁的想法,站起身面朝入口处大叫道“小贵子,小贵子,进来。”
须臾间,便听到叶贵的声音,“来了,少爷。”
声音刚落,叶贵人已经拐过弯出现在叶云程眼前。
叶云程指着香炉,叫道“别过来了,你去看看香炉搁稳当没有。”
“哦,好。”叶贵一抹身转去了平台边缘的石头。
叶云程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接近石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因为八角星说过,它在制造时会提取周围十米方圆内的所有元素,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站在这个范围内,指不定身上有什么零件会被它看上。
到那时,缺胳膊少腿都算好的了,要是被它看上了真皮、海绵体、蛋白质……
噫!
所以叶云贵怂了,可耻地支使叶贵去送死。
十米内了,叶贵走得很稳健。
叶云程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出了一段将军令。
随着此段鼓声,叶贵终于近至石前,懵懂地围着它转了一圈,这才朝叶云程方向说道“少爷,香炉搁得很稳,掉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云程松了一口气,又问“香炉……还哪样?”
叶贵怔了怔,心说今天的少爷一会清醒一会发疯,真是令人难以适从。他肚子里腹诽,手下的动作却不慢,曲起指节把香炉敲得“梆梆”作响,回道“还那样。”
这下叶云程终于放心了,同时心里生起疑惑,难道自己当真操作有误?
于是索性从藏身的怪石后出来,要亲自察看一番。
但他的动作仍然十分小心,一步步缓缓向前挪,特别是快接近石头大概十米处时,绷紧了身体,打算只要一有不对马上就撤。
不过,好像是他多虑了。进入危险范围后他的身体毫无异样,迎接他的也只有叶贵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
看来是被人误会了啊!
叶云程对着叶贵讪讪一笑,毕竟利用了人家,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下次还这样做!
又近两米,他脑中突然接收到一道信息“资源不足,制造关闭。”然后便没声儿了。
原来差东西了。
叶云程搞明白原因,也不再迈四方步了,急窜至石头旁边,一把抄起香炉凝神细看。
“少爷……”
叶云程一摆手制止叶贵说话,将手上的香炉转了两圈,顿时一拍脑门,心里大呼我真特么的是头猪,大黑星的原料里有塑料和铜,这香炉浑身是铁,当然资源不足了。
暗地埋怨了下自己,叶云程问道“小贵子,知道哪儿有铜吗?”
叶贵点点头,道“知道。”
“去拿来。”叶云程语气中充满了迫切。
“不用去拿,我身上就有。”叶贵从腰带里摸出几个铜钱,摊在掌心给叶云程看。
叶云程起先听说叶贵有铜还眼睛发亮,及至见到几块铜板立时便嘴角抽搐不停,咬牙道“不够,再去找。”
叶贵心里一万个不解却不敢质疑少爷,问道“少爷,要多少?”
“越多越好……”
叶云程刚出声便见叶贵抹身就跑,不禁气急,喝道“回来,我话还没讲完。”
“噢。”叶贵又转了回来。
叶云程问“小贵子,卫所兵有鸟铳吗?”
“有,有啊。”一说起鸟铳叶贵马上来了精神,满目希翼道“这几天我都看到了,那些叫花……卫所兵扛着鸟铳满山满野地打猎,就前天,前天我看到他们抬着一只……”
叶云程心里一喜,直接忽略了叶贵后面的话,问道“你能找他们弄点火药来吗?”
经过此次制造失败,叶云程想到了所有的失漏,把火药也计算进去。
可这些话不能明说,所以叶贵就感觉少爷的要求很过份,着即大惊,眼睛都要鼓了出来,问道“少爷,你拿火药做啥子?那东西很危险,会爆炸的。”
关于少爷的安危,叶贵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头回质疑起叶云程来。
叶云程不答,板着脸道“还不快去。”
然而,叶贵涨红了脸,刷得跪了下去。
这个动作把叶云程吓了一小跳,山石多硬啊,都替他膝盖生疼!
没等他喝问出声,便听到叶贵的哀求“少爷的命令小的不敢接!老爷夫人说过,嗯……那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说罢拜下身,一言不发。
“记性不错。”叶云程调侃道“你不听我的,就不怕我开了你?”
“少爷不会!”叶贵闻言后抬起身,摇头道“少夫人说过,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有诤子不败其家。”接着梗着脖子,做视死如归状。
“呵呵呵……”叶云程气极而笑,恨不得一脚将这货踹下悬崖,什么都是老爷说夫人说,要不就少夫人说,自己说一句还有八句等着自己。
叶云程不禁为原主在家里的地位悲哀起来,唏嘘半晌不得不临时编了个故事。
“小贵子,我拿火药和铜钱是想为陛下做一场法事,安全得很。你放心,少爷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叶贵兀自不信,索性豁出去了,道“少爷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没接触过道法,恐怕……恐怕会伤到自己。”
他其实还有半句话囿于仆人身份没说出来你以为你住在庙里就会道法啦?
叶云程噎了下,实在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有点急智,知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自己确实对原主的过往所知不多,顿时因为信息不对等,有点落入下风。
可叶云程是谁?两辈子都是官字两张口的公务猿,忽悠个“淳朴”的仆人还是有办法的。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故作高洁之士,负手而立睥睨万千,活像一朵寒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花,“你听过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吗?你的少爷是谁?比秀才高两个档次的进士!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番话对古人来说应该是基本的真理,进士可不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吗?故而一下便击中了叶贵的心坎,让他完全拿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叶云程心里急得不行,态度也变得有些恶劣,一声厉喝后劈头盖脸地问道“你读过《易经》吗?你读过《道德经》吗?你读过《老子想尔注》吗?”
其实这些书叶云程也没读过,但他至少知道名字还记得几句书中的名言,不妨碍他说出来吓人。
果不其然,叶贵被打蒙了,唯唯诺诺起身,飞快跑下观日台去执行少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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