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木老将军在一番怀疑之下还是尝试着起身。可是刚起身人便摔倒下去,还好苏延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往日厮杀疆场的人,今日竟险些摔倒。
才两三日那身上便已消瘦不堪,让人看着心疼。
三人一同进去,皇帝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苏延泽扶着的木老将军心里抽痛了一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乃是世间最毒的刑法。
皇帝轻声出言,“润泽!”
润泽是木老将军的字,当年皇帝还在潜龙之时,两人是极要好的朋友。
苏延泽扶木老将军坐下,他花白头发上还结着冰,脸也消瘦了一圈,看上去十分憔悴。
“皇上,小女的是如何了?”
木老将军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
黄地长吁一口气,“润泽,你痛失爱女,朕一样十分痛心,可是今日朕要说的事关乎18年前。”
一听到18年前,木老将军顿时紧张起来,18年前那场战役死了太多的人,还有他们的好友陆怀安。
当时三人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一同上战场,可是当时北临国大败,陆怀安夫妇便死在那雪地里。
木老将军轻叹一声,“18年前……”
一提到18年前,他便知事情不简单了。当时他带领剩余的士兵撤退,后来回来便得知陆怀安和身怀六甲的夫人死在了雪地里,只有他们年幼的儿子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润泽,你回头看看,苏郎和怀安有几分像?”
皇帝突然出言,木老将军急忙回头正对上苏延泽那双剑眉,“怀安?”
这样仔细看来,却有五分相,只是他从未想到,苏延泽竟会是当年陆怀安的儿子。
于是木老将军诧异地看向皇帝,皇帝点点头,“后来我将他们养在了并州。”
穆勒将军小声重复着“怀安的孩子……怀安……”
突然眼前一亮,抬眸看向皇帝,“可是她杀了我的迎儿,臣做不到不追问。”
皇帝轻轻点头,“朕今日不是要让你怀旧,放过苏念卿的。前有木老,今有苏郎!你可听说过?”
这是民间对二人的褒奖称赞之词,上到老人,下到孩童都知道。
木老将军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
皇帝再次轻叹一声,“润泽,现在有人给朕出了一个难题,目的是想伤了朕和你们其中任何一方的和气。”
木老将军仔细揣摩皇帝的话,确仍是一知半解。
皇帝看着苏延泽,“苏郎,你来告诉木老将军吧!”
苏延泽拱手低头做了一揖,“世伯!”
此前不敢相认,一直称呼他木老,如今相认了,自然是该称他一声世伯的。
“若是皇上将木小姐一事强压下去木老将军当如何?”
木老将军思索片刻,“自然是无心朝政。”
苏延泽点点头又问道“那如今在我手上的木老将军的老部下又当如何?可还会再听我这个仇家的使唤?”
木老将军这才了然于心,“你的意思是那人为了挑拨离间,故意削弱我们的势力?”
苏延泽同皇帝同时点点头,苏延泽继续道“可是若皇上判了念儿死罪,还木小姐一个公道,同样的,我也无心朝政,定会消沉下去。木老将军已年老,不再是当年的骁勇将军,那谁来守卫疆土?”
这理由木老将军无法辩驳,道理来说确实如此,可是他怎甘心就此放下?
“不,你们只是凭空揣测,何以说明苏念卿就不是杀我迎儿的凶手?”
皇帝看着木老将军,“润泽,如今谁在京都?”
为了将军一听便明了,如今蓝齐太子在,可是……
此时一直未言语的墨萧开口了,“这位南霖国太子此次出来便是来历练的,只要立了功便在南霖国站稳了脚跟,木老再仔细想想。”
话已至此,木老将军便再也没有其他言语,他也是个讲理的,有国才有家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顿时木老将军再次流泪,长满皱纹的脸上,露着憔悴,眼里泛着泪花,“我的迎儿……”
他却不能为他的迎儿讨回公道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皇帝将墨萧和苏延泽打发出去,只留下木老将军。
等木老将军哭够了,皇帝才走到他面前,“润泽,你可知当年怀安夫人并未生下孩子。”
木老将军顿时抬头,“什么?那苏念卿是谁的孩子?”
皇帝轻轻踱步,“南霖国皇后正在那时生下一女孩。”
木老将军不由得张大嘴巴定睛看着皇帝,“你是说……你是说苏念卿是南宁国……”
他再不敢说下去。
皇帝轻轻点点头,“朕怕的是那人有意利用我们将苏念卿逼走。这些年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苏念卿在我手上,一旦苏念卿回去,两国定然再次大战。”
木老将军面色苍白如纸,今日他知道了太多的事。
皇帝走到木老将军面前,深深鞠躬,“润泽朕谢谢你!”
于皇帝而言,这便是最大的礼了,天子给下臣行礼哪朝曾有过这礼仪?
木老将军沉默许久,起身木讷地走出去,眼里黯淡无光,早已散乱的头发披散在身上,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苏延泽和墨萧站在宫门口,见木老将军来了,两人供手低头,目送木老将军离开。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等着明日皇帝一道圣旨苏念卿便可以出来了。
可是天未亮时便有人来报,苏念卿逃狱了,昨夜值守的所有狱卒全部中毒身亡。
皇帝听完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苏念卿也太大胆了,查,给朕查,通缉!”
刚要放了她,她便逃走了,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墨萧听完顿时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衣服,拿了宝剑,便往外跑,“苏念卿,你真是长本事了!”
让她等他的,可她竟这般等不及。
墨萧来到大理市一看,地上狱卒的尸体还未处理,于是他蹲下来仔细一看,死者脸上没有半点下毒的痕迹,只是从鼻子再到脖子仔细一看发着也许青紫。
墨萧将手重重地砸在墙上,顿时鲜血直流,可是他也浑然不知。
这下毒的手法它再熟悉不过的,除了楚沉还有谁?
墨萧牵了马朝城外疾驰而去,也顾不上身上的伤。
苏念卿在一阵摇摇晃晃中惊醒,睁开眼,自己在很小的空间里,像是一辆马车。苏念卿急忙起身,拉开车帘,前面一位白衣公子正驾着马车朝前疾驰而去,路上一阵尘土飞扬。
苏念卿大喊,“停车!”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大理寺的牢房,如今怎会在这陌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