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陆令姝赶紧跳开,脚尖在地上甩了甩,忙转头要多金旁边的首饰店。
谁知首饰店“啪”的一声,正是时候的关上了大门。
“开门呀!开门呀!我就进去多一会儿雨!”下雨就不营业了吗?这家店老板是怎么想的?!
紫竹见状忙道“娘子莫急,奴婢这就去买伞!”
她疾步跑开。
陆令姝只好再原地等着。
有一滴雨落在她的眼中,陆令姝也顾不上拍门,赶紧掏帕子去揉眼睛。
揉着揉着……咦,雨好像停了?
少女抬起头来,杏眼微睁,目带疑惑,又带着一分恰到好处的娇憨。
这样的俏丽,任是哪个男人也难以拒绝吧。
青衣的郎君长身玉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持了一把油伞在她头顶撑开,为她挡住细密连绵的春雨。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县主。”
陆令姝愣了愣,笑道“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安国公,”她自觉的走出雨伞,“国公爷自己打伞吧,我在这里等徽娘回来。”
薛琅只带了一把伞,孤身一人,出现在她面前,况且自从宁国公府之后,她得跟他避嫌了。
毕竟,她也快要成婚了。
薛琅却不置可否,他看到陆令姝躲,反而走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油伞之下。
陆令姝惊愕“国公……”
薛琅再上前一步,半个身子进了伞中,整个人与陆令姝只有一拳之隔。
他微微的笑“听说县主要成婚了?”
陆令姝心跳加速起来,猜不透薛琅究竟是何意,她微微退后几步,眼睛落在微蓝的天际上。
“是。”
“那要恭喜县主了,觅得良婿,”薛琅说道“子义为人端正,乃君子,县主能嫁给他,实乃幸事。”
陆令姝被他挤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感觉薛琅怪怪的,她强忍着耐心应一声。
然而薛琅却依旧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他甚至伸出了手来,轻轻拂去她鬓间的雨露,“县主出门该带一把雨伞,你看,刚刚还风和日丽,忽然便阴雨连绵,令人猝不及防。”
青衣郎君的脸秀丽如画,嘴角微翘的笑意令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儒雅有礼。
陆令姝却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首饰店的大门上。
“国公爷,我先走了。”
她忍不住去推薛琅,只想快快逃离,然而脚下的木矶积了雨水,她着急忙慌的差点擦到,还是薛琅扶了她一下,才没叫她险些掉下去。
薛琅抽回放在她腰间的手,将她扶稳,“这把伞县主拿回去吧。”
他将伞递给她,不容分说。
陆令姝抗议无效,只得眼睁睁见他走远了。
这什么意思,大下雨天送温暖,送完温暖就走?
不,还是哪里不对。
陆令姝举着伞,苦苦思索着。
“姝娘。”
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柔柔的。
陆令姝抬头一看,这次差点蹦起来。
“你,你,你你……”
连着好几个“你你你”,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程循笑,他上前一步,正待说话,陆令姝忽然转过了身去,捂着脸。
“哎呀不行!我们现在不能见面,你快走!”
程循抽走她的伞折起来,将自己的大伞分给她一半,笑道“我们不是故意要见面,应该不要紧。”
陆令姝手掌露出一道缝来,迟疑“真的?”
多日不见,她发现男票好像更帅了,捂了一冬,好像白了些,还高了、更壮了……陆令姝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无处安放呀,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她甚至想跳到他身上强吻他!
程循轻轻弹了一下她洁白的额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徽娘去哪儿?”
“哦,徽娘和……和……”陆令姝迟疑了下,和王大爷?她没说出来,毕竟程循和王绍关系很不好。
“王易直对不对,”程循神色淡淡“他见面第一句说的一定是‘真巧’,这三个月我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陆令姝“……”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大爷!
“是这样,刚才他们一起去买饮子了。”
陆令姝小心斟酌着用词,“那个,程大哥,我觉得徽娘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他……”
“等他们出来再说吧。”
程循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揽到他的身边来。
还是大伞舒服。
陆令姝心满意足的依偎在男票的怀中。
“姝娘,刚才我好像看见……安国公的背影从这里经过,”程循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他?”
不仅见过了,伞都是他给的呢!
陆令姝说道“没错,是他,就是他。这把伞就是刚才他给我的。”
程循的心口,莫名一松。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挺巧的,今日看起来天气不错,很多人出门都没有带伞,他怎么就带着。”
咦,这话听起来不对呀!
陆令姝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睨着他“那程大哥你怎么知道出门要带伞?”
“我出门的时候已经下雨了。”程循说理直气壮。
其实他出门也没带伞,是下了雨之后赶紧去买的,还特意买了一把大的,一把小的,唯恐未婚妻和妹妹都淋了雨。
装,你就可劲儿的装吧!
陆令姝权当没看出来,忍笑道“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程大哥你是只看到了安国公的背影么,其它的就没看到了?”
“没有,我还能看到什么。”
“那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程循果然去闻身上的味道,心想,难道有汗臭吗?不应该啊,知道姝娘今日和徽娘在一起,出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怎么会有汗臭?
陆令姝被他的举动蠢笑了,指着他咯咯的笑,直不起腰。
“酸,好酸的醋味!”
程循脸一红,胡乱说道“哪有什么什么醋味,又不是过年,你闻错了。”
陆令姝对他摆了摆手,“你把脸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程循不明所以,果然把脸靠过去了。
陆令姝在他小麦色的脸上“啵唧”一口,亲的极其响亮。
程循的脸“腾”的就红了,下意识的四下去看,幸好大家毒急着去躲雨,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姝娘,这是……在街上!”
“在街上又怎样?”陆令姝不以为意,“我的男人我就不能亲一口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去亲别的男人?”
“那自然不成!”
程循坚定的一口否决,他紧紧地握了女孩儿的手,姝娘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不过,说真的程大哥,”陆令姝笑过后,慢慢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安国公怪怪的?”
说到薛琅,程循面上的热度也退的飞快。
沉默片刻,他说道“不会的,他是我的朋友。”
“我倒也不是怀疑他!”陆令姝怕他不高兴,忙说道“就是,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刚才你别看他给我伞,还对我笑,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和从前不一样!”
“算了,可能是我自己多想了,不过程大哥,我还是想说一句,你不要嫌我多嘴。”
“不会的,你说。”程循正色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程徽娘和王绍进了一家饮子店,等了足有两刻钟才等到店家将热饮子端出来。
“后厨的料临时没了,又去补得,郎君和小娘子勿怪,咱们这酒不收钱了!”
不收就不收,没人嫌银子的,程徽娘拦住了王绍欲推辞的手。
“我们快些回去吧,陆姐姐该等急了。”她说道。
“好,我们这就走。”
王绍嘴巴这么说,心里却想,就让那个臭丫头多等一会儿呗,谁让她刚才戏弄他的!
两人一出门,正好撞见共乘程循和陆令姝。
程徽娘在店里,竟不知外面下雨了,看陆令姝衣裙半湿,便知自己犯了错,上前道歉。
陆令姝忙说没事,程循扔给她一把伞——当然不是薛琅那把,说道“下次不要玩的都忘了时候。”
程徽娘冲程循甜甜的笑“好,阿兄,妹妹知道了。”
三个人都有伞,只有王绍没有,王绍觉得这样很不妥,问程循,“你为什么不带个大一点的伞?”
好让他和徽娘也共撑一伞,这个男人,只顾着自己享受!
嘿,怎么给你个筐你就知道下蛋!陆令姝忍不住讥讽他道“王郎君那么有钱,糖葫芦都论斤送,买个把伞有啥稀奇的,你若是程大哥的弟弟,他肯定也多给你带一把伞!”
“你!”王绍要气炸了,刚要开口,程氏兄妹两人齐齐送了他一个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陆令姝冲他做鬼脸。
“好好,只有我是多余的。”
王绍嘀咕一声,转身跑开了。
程循是来接程徽娘的,其实也是抱着能见一面未婚妻的心态,现在两人好容易见上了一面,连对视一眼都许久移不开目光,程徽娘想走又走不了。
程夫人让程循出门去接她,她总不能半路自己回去了,这样程夫人肯定会猜到程循的小心思,故而程徽娘忍了这两人一路……终于到了秦国公府。
程循将陆令姝送到门口,陆令姝请两人进去喝茶。
“不用了。”
程循婉拒了,反正进去之后也就只能喝杯茶,肯定是见不到她的,他恋恋不舍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到徽娘都忍不住想自己回去了,才说道“等我,姝娘。”
等十日之后我来娶你。
陆令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嘴角忍不住翘得高高的,冲他露出一个又甜又娇媚的笑来。
“好,我等你!”
…………
半夜,秦国公府太夫人院子里忽然亮起了十数盏灯笼,灯火通明。
几个举灯的婢女来回穿梭,又是捧衣又是端热水,伺候着崔太夫人穿上了衣服。
冬夜寒风刺骨,开门便有风寒之气扑面而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隔壁的耳房。
那里面住的是陆令姝。
“怎么回事?”
崔太夫人坐定在榻边,见外孙女满头虚汗,瑟瑟发抖,不由问道。
“是发烧了!刚刚奴婢起床为娘子掖被角,发现娘子身上烫的很!”
崔太夫人忙打发婢女开钥去请医师。
医师过来,又是一阵忙乱,开了药赶紧给陆令姝喂下去。
崔太夫人忙问如何。
医师摆手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发烧,昨日下了雨,想是小娘子着了凉,初春总是容易风寒的。”
陆令姝白天出门的时候的确没带伞,因为众人都皆以为那样好的天气是不会下雨的。
崔太夫人这才放了心,留了方子,请人将医师送出去。
然而喂了药直到晌午,陆令姝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崔太夫人又将医师请过来。
“不应该啊!”
医师重新切脉后,揪着胡子苦思“明明只是普通的风寒,怎么这些药会不管用?”
他紧接着又重新开了一副药。
然而一个时辰,病情不仅不见好转,陆令姝反而烧的更严重了,原本白皙小巧的脸蛋儿,呈现一种病态的晕红,额头滚烫。
崔太夫人呆呆的看着榻上的外孙女,没来由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去请医师,去请医师!”
愣了半响,她猛地立起来,喊道“多请几个!什么赵医师王医师、孙医师统统请过来!”
秦国公府闹翻了天。
一开始刘氏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院子,还纳闷道“不过是个风寒,怎么老太太闹成这样,至于吗?”
然而医师们流水一般的进去,又皆摇着头出来。
她渐渐看出不对了,慌乱道“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九娘还有九天就要成婚了!”
秦国公也是眉头紧蹙。
“你还是赶紧去宫里求求皇后娘娘,让她送几个御医过来吧。”
侄女成婚前死在家里,太不吉利。
而且没几个月十八娘也要嫁了。
刘氏虽然不喜陆令姝,但也不想再关键时刻掉链子,忙准备好了要入宫。
不过没等她进去,宫里就送来了御医。
是独孤贵妃送来了御医,人称孙医正,有名的医科圣手,据说包治百病,独孤贵妃的儿子小时候体弱多病,每次都是他药手回春。
崔太夫人见到孙医正,仿佛有了希望,孙医正给陆令姝切脉,询问病情的时候,她都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唯恐遗漏了什么,就要紫竹和梅香二婢补充。
孙医正看完了,也想前几个医师一般捋着胡子。
崔太夫人殷切的问“孙医正,请问开什么药好?”
“参汤就够了,最好是千年的老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