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叶一南悠悠醒转过来,被榻间还隐隐余留着一抹澹澹的女子体香。
昨日那旖旎暧昧的一幕过后,叶清妍虽然依旧平静地与他说话,最后淡然离开,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她看向自己时,眼神中偶尔透露出的复杂情绪隐隐表明她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叶一南一想起那如海浪般涌来的焚身邪欲,心里便一阵后怕,幸好他当机立断震晕了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自己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反正以前也不怎么样,可若是不清不楚地污了叶清妍的清白,他只觉得万死难辞。
窗外,白雪连成一片,雪光与天空交相辉映,他将请柬塞进袖袍,迎着夹杂细雪的清冽冬风,前往迎仙楼赴约。
迎仙楼,紫云城内最大的宴宾之地,叶怀瑾今日便是在这里举办生辰宴。排场如此之大,出手如此阔绰,他自然是宴请了很多势力,虽说都是些小辈,可这何尝不是各族一种相互亲近的手段呢?
走过遍地白雪的长街,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在视线中拥来,叶一南抬眼望去,心想这应该就是紫云城最高的建筑了。
既有迎仙之名,这酒楼自然是经过了一番精致的粉饰雕琢。窗间的墙壁上绘着一幅幅保存完好的仙人画像,种类繁多,或乘鹤云间,或凌虚御风,或挥剑斩蛟,看得人心神摇曳,而那朱红色的底漆则显得庄严厚重,让酒楼不至过于华丽。
楼顶四端的檐角朝天翘起,各镶有一尊呈昂首之姿的鎏金飞龙,中央横置着一方刻画诸多飞禽走兽的古朴铜鼎,曾经的漆黑瓦片不复,有的只是一层泛着皑皑白光的碎雪。
寒风中,长街另一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撑伞而行的身影,在漫天零落飘雪的勾勒下,一股优雅的诗意油然而生。
那柄普普通通的油纸伞沿街而来,暗红色的伞面绘着数支牡丹花,雪瓣轻落,化作晶莹露珠,一滴滴露珠凝聚成清流沿着伞骨缓缓淌下。
伞下的百花彩裙随风柔柔地起伏,微微濡湿的裙袂下,那双绣鞋轻轻踏过街道上松散的碎雪。
来到迎仙楼下,伞面微微扬起,露出了一张肤光胜雪的俏脸,女子双眸顾盼生辉,眉间更是比其他女子多了一抹书卷清气。
身侧传来了一阵簌簌的踩雪声,她转过脸去,于细雪中看清来人后,温声细语道:“叶公子,你也是来赴宴吗?”
叶一南停在她面前,微笑着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子是苏氏三小姐,苏念霜,同样也是大名鼎鼎的紫云才女,据说七岁时她便已落笔成诗。
两人的关系颇有些渊源,算下来苏念霜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这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两家老爷子当众为两人订下这门亲事。
不过,这些年来似乎有传闻说苏念霜并不愿意遵守这婚约,这倒也无可厚非,又有谁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修为孱弱、无才无德的浪子呢?更别说是如此佳人,甚至有不少公子在暗暗庆幸叶一南是那样的人,否则他们就没了机会。
叶一南伸手朝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道:“苏小姐先请。”
“叶公子客气了。”苏念霜微微欠身说道,随后她收起油伞,拈起裙边轻轻踏上了台阶。
叶一南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只觉得她所经之处皆是飘散着一股芬芳香气,这香气不同于叶清妍身上的少女清香,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
听说有女子喜好沐浴时在水中撒下新鲜采摘的花瓣,或许她便是如此。
迎仙楼共分四层,此次生辰宴便是在第四层的摘星厅。当两人来到摘星厅门口时,发现已经入座了许多人,厅内热闹无比,来宾三三两两地坐在桌案后交谈着。
“那不是苏小姐吗?如此绝颜还才华横溢,真乃风华绝代的佳人啊!若是可以抱得美人……咦,她身边的是叶三公子?”
不知何处传出的低语,犹如决堤之水,厅内之人的目光瞬间全都转向了门口的两人,一个个锦衣玉带的华贵公子起身向苏念霜拱手问候。
他们不知道为何叶一南和苏念霜会一起上来,若是以前的话,恐怕会有人出言暗讽俩句,不过现在,在见识了叶一南在雪花池的表现后,无人敢出言冒犯。
就在苏念霜微笑着一一回礼时,叶怀瑾来到了她身边,他今日作为主角,眉宇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容光焕发。
他朝着叶一南点了点头,随后向苏念霜问候道:“苏小姐能来赴宴,实乃叶某之荣幸,不知苏伯伯近来可好?”
趁着两人交谈间,叶一南入厅找了个靠南的位置坐下,在这里一偏头便可以看到耸入云端的银枪峰,虽是宴会,饮酒看雪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愧是迎仙楼,面前墨玉桌案之上摆着的酒水正是那烧钱的醉花雕。
就在他正要斟上一杯时,忽然有两只手掌落在了他的左右肩头,同时一道嬉笑轻佻的声音响在耳畔:“南哥儿,你怎么坐在这角落旯旮,这不像你啊,怎么,现在喜欢一个人喝闷酒了?”
随后左右便各坐下了一个公子哥,左边的正是那苏志高,右边那个神色正经的则是四人组中的老四,高氏高朗。
叶一南依次斟了三杯酒,摇头道:“以咱们三个的名声,这里入座的公子小姐没几个待见我们,又何必去自寻不快呢?”
苏志高脸上浮现了一丝怨气,看上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他指着酒杯忿忿道:“以前是这样,现在可不一定了。那日我可是在雪花池亲眼看到你是如何虐司徒少阳那厮的,南哥儿,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什么时候偷偷修行的,也不给哥几个说,那三杯都是你的,该罚!”
高朗在一旁连连点头,默默地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朝中间推了推。
叶一南心想,这些兄弟虽说以往聚在一起都是去寻欢作乐,可几人之间确实有着深深的兄弟情谊,不如趁此机会点化他们。
见他一口气将三杯酒都喝了下去,连一丝反应都没有,高朗惊讶道:“南哥儿酒量见长啊,难不成修为高了酒量也会好?”
苏志高敲了敲桌案,懊恼道:“失算了,我俩喝不过他,若是青哥在就好了,咱仨非得把他喝到这桌子底下去!”
叶一南展开双臂搭在两人的脖子上,将两人拢到自己面前,他本想说自己要去游历江湖,可忽然想到这俩人估计都不感兴趣,于是改口道:“我之所以前段时间突然发奋修行,是因为……我要去参加郡县大比,若是能得到赏识进宫,那皇城里不比这小小的紫云城好玩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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