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郑统领之所以后主动将人送到府上认罚,是因为当时有传言说五城兵马司似乎是要被划到刑部底下管辖了,毕竟工作性质类似,彼此之间多有往来。像郑统领这样的人精怎么会步当一回事儿?即使只是传言,他也只会多做,免得日后落人口实。毕竟一旦引起两个部门的纠纷,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可眼下我却只觉得他是个明理豁达的真汉子,既然是自己的手下犯了错,他这个做领导的就应该主动负起责任。说实话,看他这幅样子我还是觉得挺an的。
接着,郑统领根本不给在场的人说话的机会,让两个校尉按住了吴青奎,余下的一个拿着带来的军棍,非要在众人面前将昨天打的板子都还给他。闻言,吴青奎顿时整个人软了下去,虽然明知道自己肯定会受罚,可足足二十军棍,岂是他一个没什么功夫在身的小吏目顶得住的?而且看自家老大的意思,这顿板子不光不能少,还非得认真地、狠狠地打。
眼看着一板子就要打下去了,我立马出声阻止“郑统领且慢!”
郑统领抬头看了我一眼,用十分温和的语气问道“敢问公子是?”
我看了看莫女侠,她立刻会意答道“哦,这是我家远方来的侄儿,他家过去与我家十分亲厚,虽然血缘上差得远了些,可也是我从小看大的,被我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郑统领请勿见怪!”
说着,她又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都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
我心中偷笑着拱了拱手道“姑姑教训的是,是寻儿唐突了。不过并非侄儿无礼,实在是郑统领的做法有欠妥当,若是不及时阻止,只怕吴吏目就要白挨这顿板子了!”
闻言,郑统领立刻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道“小公子认为下官处理得有何不妥啊?”
我笑着朝他施了一礼道“郑统领今日登门,是来替属下请罪的。您的这份担当和胸襟都令晚辈钦佩。可既然您知道了昨天的事情,自然也明白受害人并不是这尚书府的人。身为领导,您主动出面化解部门之间的矛盾,这一行为无可厚非,相反是十分正确的。可若是要在这里责罚吴吏目,那又该如何向真正的受害人交代呢?”
闻言郑统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光,不过随即就消失不见了,依旧是一副和煦的表情问道“那依小公子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我笑着说道“郑统领心胸宽广不包庇下属之过,是真英雄!既然如此,不妨就请郑统领带着吴吏目去朱正轩家中赔罪吧。”
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羞辱他们,之所以用赔罪这个词,主要还是因为吴青奎的所作所为与理不通,实在有些不合规矩。生怕让他们觉得不快,我又接着说道“昨日事发时晚辈也在现场,吴吏目虽有过度执法、滥用职权的过失,可朱校尉玩忽职守,站岗期间与人交谈也是事实。两边都有错,晚辈觉得不如就各打五十大板,将此事了解了就好,郑统领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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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想到我不是为了找麻烦,状态栏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即道“小公子明察秋毫,所言在理。那依您的意思,
我该如何处罚才能让朱大人和朱校尉满意呢?”
这句话未免就有些不对劲了,本是件互相体谅的好事,被他这么一说却像是朱家乃至尚书府仗势欺人,逼着他们巡防营的人赔罪似的。我顿时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可毕竟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将一切情绪都收敛的极好,我便是将感知开到最大都察觉不出异常,只能小心说道“朱大人素来公允,此事是朱校尉犯错在先,理应受罚,无非是吴吏目处罚太过,这才让他有所不满。依晚辈之间,不如就当着朱大人和朱校尉的面打吴吏目十军棍作为补偿即可。不过我朝素来赏罚分明,吴吏目忠于职守,主动帮他人纠错,郑统领也该好好奖赏才是啊!”
闻言,郑统领的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公子处事公正,分析准确,下官佩服!既如此,便依小公子所言,下官这就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属下去指挥府请罪…哦不,补偿!”
说罢,他便起身向莫女侠告辞,随即带着众人离开了尚书府。确定人走了,邱离陌难得地对我说道“方才已经暗示过你了,为何还要出面阻止?”
我有些迷茫道“可事实如此啊!人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吧?”
邱离陌无奈地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傻弟弟,本觉得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突然犯起傻来了呢?方才他说话的时候我瞧你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总不会觉得他真是无心之言吧?说白了,他也是在官场上混了不少时日的老油子,又那么精明,你能想到的东西你觉得他会想不到吗?”
“说白了吧,这已经是他的思维模式中代价最低的一种方法了,先让姓吴的在咱们这儿挨一顿板子,堵住尚书府的嘴,让咱们不好替朱家发声;再去指挥府赔罪,送些慰问银钱,实在不行就再让那吴吏目挨顿打,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不会再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你倒好,硬是帮着那吴吏目省下了一顿板子,看起来这事儿解决的很公平,可到头来好名声都被巡防营的捞去了。不管结果如何,外人都会说巡防营纪律严明,指挥大人明察秋毫,根本没人关心尚书府和指挥府会怎么样。所以啊,这板子还不如让他受了,也好长长记性,往后做人别再那么嚣张了。”
听他说完,我顿时一脸地郁闷,看来我对斗智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吃亏就是胜利。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儿其实是有很多解决办法的,一味的善良不见得能帮到谁,却可能被人笑话成傻子,自讨没趣。
见我都听进去了,邱离陌也就笑笑不再说话了。倒是莫女侠嗔怪地说道“这孩子,我们寻儿是心地善良,即使是坏人也不想看人家受苦,哪像你,满肚子九转大肠,也不知道像谁,整天就想着怎么算计别人…”
邱离陌再次无辜被老娘的嘴炮击中,欲哭无泪地看了我一眼。毕竟是帮我开解疑惑才挨的批,我索性就帮他找回个场子“哎姑姑啊,我可是听佟姑姑说过,您当年可是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便是我那精明似鬼的白姑父都在您手上吃过好几次亏,想来离陌堂兄也是遗传了您的机智和精明,才有了如今这般成就吧?”
这话连褒带贬,莫女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是觉得儿子不像自己生的;若觉得我说得对,那方才责备他的话就有失道理,无论怎么答都得吃点儿亏。
邱离陌立刻用敬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过随即我就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敬佩,却更像是在给将死之人最后一丝温暖。
因为我终究低估了莫女侠的思维混乱程度,在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考虑我说的对与不对,而是直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好你个臭小子,啊!我好心帮你说话,你居然这么快就反水投敌?真是枉费我疼你一场,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反水,还投敌?我说小姑啊,您儿子在您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不过这话我是再也不敢说了,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耳朵真的很疼啊!
莫女侠一激动,连着昨天我让她帮忙打击报复凌凤他们的事情都翻了出来,直接名丫鬟将她平日里练功的家伙都搬到了大厅。
她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贴身婢女,一个叫恒儿,一个叫冬寒,这是将邱大人的名讳和字都给用上了。这两个丫头皆是她在外头碰上的,恒儿出身戏班,打得一手好拳;冬寒是武师之女,身手也很了得。这两个丫头整日里跟在她身边,练功都是一起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单恒儿一个就能轻松搞定我和凌凤索文昌的哥儿仨小组合,若是两个人一起,起码能和凝儿打个平手,其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看着她俩拿着一大堆哑铃、石锁什么的走过来,我的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当看到她们用绳子把这些东西都拴在一起的时候,我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要逃命。
可与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发生,那两个没良心的货再次挡在了我面前,露出了熟悉的坏笑。不过下一秒,他们也跟着我转身要跑,因为莫女侠冷冷地说了一句“昨天是我叫你们拦的,算是执行公务,无可厚非。可今天就是你们出卖朋友,不讲义气!今儿个本女侠就好好教育教育你们几个,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还来不及跑呢,几道指风就从背后袭来,可怜的三只立刻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恒儿和冬寒按照莫女侠的吩咐将一堆沉重的训练器材绑在我们身上,莫女侠便帮我们解了穴“阿元还那么小,就在里头承受痛苦了,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着疼人家,那就应该与他一同承受。行了行了,都别坐着了,赶紧起来,扎好马步!谁要是敢犯懒,哼哼…”
莫女侠发出阴笑,同时威胁地捏了捏拳头,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一眼,只得认命地苦着脸强撑着身上的压力扎起了马步。也不知道莫女侠的这些材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当初宸璃他们练功的时候用的石头也都是小上百斤的,我经过锻炼也能绑着石头站上一两个时辰。可这堆东西看上去个头不大,重量却十分惊人,只占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已经开始全身打颤,有些支撑不住了。
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他们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多少,尤其是索文昌,谁叫他长那么大的块头呢?喏,最大的石锁就绑在他身上,此刻一张大脸已经涨红,紧咬着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看上去很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