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头的表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我明白他在疑惑些什么,因为这一次他每一局都在用手中暗藏的银针操控着筛子,可接连几次开出来都不是他早已设计好的结果。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我,我笑着摇摇头让他放心,今天的赌局他是一定会输的,只是他自己恐怕会有些难以接受吧?
来到最后一局,这一次是数十,也就是用五个骰子中的三个相加能刚好得出十,若双方都有相加得十的三个骰子,则余数更大的一方获胜,倒是种比较简单的玩法。
接过各自补充的两颗骰子,双方再次摇动筛盅,韩老头的表情已有些癫狂,对面的男人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筛盅落定,韩老头激动地将腿都踩上了赌桌,对面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一抹残忍的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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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家伙在谋划着什么。果然,就在韩老头要开盅的时候,男人抬手道“且慢!”
韩老头一愣,随即冷笑着说道“怎么?莫不是自知必败,想要求饶了?”
男人笑着摇摇头“您多虑了,我只是听人说过,到了赌桌上,若是有什么东西敢往这桌子上放,那就意味着那样东西也可以作为赌注,不知道京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规矩?”
说着,他的眼神瞟向一旁的荷官,那荷官也是个老实人,下意识地答道“按理来说确实如此。”男人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心中顿时一紧,这家伙,莫不是想…
“既然如此,那老先生的这条腿…是不是也应该算作赌注的一部分?”男人接着说道,这下子不光是我,就连他身后站着的年轻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阻止,可明显碍于尊卑之分,最终还是乖乖将手收了回去。
韩老头也是一愣,随即道“你…”我感觉得到,这一次他是真怕了。虽然不是靠腿吃饭的人,可不管是干什么的都不希望自己身上缺了一块儿吧?
看着他求助的目光,我默默叹了口气站出来道“不过是一场赌局,却要以别人的后半生做赌,兄台未免有些玩儿大了吧?”
男人略带不屑地看着我道“赌场无父子,既然坐在了这张桌子上,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说了,刚才大家也都听到了,这可是赌坊里流传下来的规矩,我这么说也并未逾矩啊!这样吧,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觉得不公,既然如此,我便也赌上一只右手,比起一条腿,失去一只手的代价可是大多了,难道这样你们还是不敢赌嘛?”
韩老头是个禁不起激的性子,可此时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我看得真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是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胆子接茬,毕竟赌博于他而言只是消遣,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赌局丢掉一条腿,怎么算都是笔不划算的买卖不是?
事已至此,这么多双眼睛都在一旁看着,他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我打定主意,这一次就牺牲一下原则,帮他一把吧。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韩老头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便回过头去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这把老骨头就和你赌一赌,看看究竟谁才是被老天爷眷顾的那一个!”
对面的男人张狂的笑了两声道“好,老当
益壮,在下佩服!既然如此,那便请您先开盅吧!”韩老头紧张得手都开始打颤了,不过这一次有我在他背后站着,他也算是有了些信心,干脆地双眼一闭,一把将桌上的筛盅抬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随即就是一阵惊呼,一个二,一个三,三个五,完美的双十,除非男人能摇出四个以上一样的点数,否则最多也只能算作平局。
韩老头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趴在赌桌上后怕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随即就离开了桌子,估计生怕人家这一次还要加磅他一颗脑袋。
对面的男人顿时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随即他便看破了一切,目光阴狠地朝我看了过来。不过这样的眼神最多吓唬吓唬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于我而言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男人顿时一愣,随即不再看我,低下头去准备开盅。
关于赌术我其实也没什么研究,只是跟着陆叔学过两手。但他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作弊技巧,毕竟过去在西洋的时候他经常遇到这样的场面,若没有个一招半式自保,别说生意能不能谈成了,就连他自己怕都要被永远留在那里。
不过他说的有一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与人对赌的时候千万不能慌,要保持平心静气,不让对方看出自己身上的破绽。须知凡事都讲个气运,一旦慌了气运就会受影响,明明能赢的局面也会发生变化。至于那些靠作弊取胜的人更是如此,就如同做生意一样,即使自己身后就是万丈深渊,面对对面的千军万马时也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只有这样你的头脑才能时刻保持清醒,操作起来成功率也更高。”
我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这句话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对面的男人已经出现了一丝慌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产生了动摇,作为赌场新手,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赌场就是如此残酷的地方,既然我给了你机会你却非要往火坑里跳,那么不好意思,别怪我也不把你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刚才我已经听清楚了,男人筛盅里是两个五,一个四,一个一和一个三,五四一凑成十,余下两个数字相加得七,倒也是不小的点数。可他最大的失误就在于过度自信,满心认为韩老头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韩老头终究只能借用道具作弊,自然比不得我们这样已经踏入武师之境、可以巧妙运用内力操作的高手。
不错,对面的男人也是武师,而且看样子修为比我还要高些,至少我可做不到他那样动动手指就能变换别人筛盅里的骰子。不过我胜在经验丰富,只要能让他产生动摇,我就有八分之八十的自信能赢下这局。
若他就这么揭开了筛盅,自然是双十的韩老头获胜,可众目睽睽之下,人家都已经开盅了他还在磨磨蹭蹭的,任谁都会觉得他有问题。此时的男人就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界,要么当下开盅,将银两和自己的右手奉上;要么花点儿时间作弊,可一定会引起围观者们的怀疑,无论哪一种于他而言都没好处,纠结也是正常的。
见他犹豫不定,围观的人群中终于有好事者叫嚷了起来“开呀,快开呀你倒是!”
“就是就是,还墨迹什么呢?”
“嗨,折
腾了半天感情是个胆小鬼啊,也不知道刚才是那儿来的自信在这儿充大头呢!”
“不,我看啊,这小子八成是想作弊,赶紧开盅,否则这局就直接算你输了啊!”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有一些是一般的围观群众,更多的则都是赌场安排在人群中的托,目的只有一个——务必保住韩老头的腿!…和钱…
男人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珠,右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筛盅给捏爆了。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我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道“既然你下不了手开盅,那就让我代劳吧!”
说罢,我也不等他反应过来,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将筛盅揭开,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绝望和不甘。
可下一秒,围观的人群再次发出一阵阵“哗”的感叹,低头看去,男人的点数是一个三,一个一,两个六和一个四,同样是双十!
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点数,随即抬头看向我。我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对在场的众人高声道“如大家所见,第三局双方平手,不过依我之见,方才这二位都急火攻心了,居然下了那么大的赌注。东胜赌坊也是京城的老字号了,若真的在今日发生这样的血案,对对方的名声也无益。所以我认为,今日的赌局就以双方平手结束为好,也不耽误诸位娱乐的时间了。至于您二位…”
我回过身看着赌桌两边的两人道“大家不打不相识,今日就算交个朋友,毕竟都是有胆子、豁得出去的好男子,若就这么结仇岂不可惜?”
闻言,二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不过随即人群中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开始起哄,其中一个衣冠不整,一看就是市井混混的家伙高声嚷道“你小子是谁啊?居然做起这东胜赌坊和人家赌客的主来了?我们在这儿瞧了半天热闹,等的就是看最后的结果,凭什么你一句话就不让我们看了?平局又怎么样?接着来啊!都耽误大伙儿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这多一会儿,今儿个我们还非得看看结果究竟如何,你小子少在旁边儿瞎掺和!”
喜欢来赌场的多也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被那地痞一挑唆,顿时跟着抗议起来。我不悦地扫了一眼挑头的那个男人,却见那家伙正愣着眼睛看着我,这样的滚刀肉什么都不怕,非得刀都砍进肉里了才知道疼。不过他就是看准了我会给赌坊一个面子不会在这里闹事,这才敢明目张胆地和我对着干。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次会动手的可不是我了,能在天子脚下干这种营生,除了要上下通透以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也是十分重要的,就比如说…
“嗷~”刚才挑事儿的痞子猛然发出一声惨叫,就见两个一身黑衣的大汉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伸出右脚,狠狠踹在痞子的右腿上,顿时将小腿骨踢成了两截,断裂的骨骼刺破皮肤暴露在众人眼前,顿时又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随即,另一个男人从后腰抽出一把二指宽的锋利段刃,一把抓住那痞子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可怜的痞子只来得及喊了声“慢…慢着,我大伯是…”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半个右手掌与身体分离,然后被男子踩在脚下用力一碾,顿时变成了一摊烂肉,再也接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