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如今总督与巡抚被绑在了一起,就是碍于老一辈的交情他们这些年轻人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来。这阵子我们手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两件,一是帮着邓大人搞定旋风寨在金陵城内的眼线,让他处理起三眼鼠来无后顾之忧;二就是帮着悦来饭庄重回巅峰,也为我们打造一处光鲜亮丽的安身之所,日后便是被查起来也不用太担心了。
至于幕府的事情还是急不得的,盈霜刚刚回来,还带着自己的新郎官,如今大半个金陵城都在传这件事情,估计且有一阵子要闹的。幕延苍和陶贺宇正为了钦差大臣失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更没时间处理这些内宅之事。要想光明正大地进入幕府,想是还有一段时间要等呢…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初我被付阳峰踢得半死,都没觉得像如今这般绝望。这一次我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内宅死斗,三大家族、两位大员,随便一个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想想当初自己满腔热血许下的承诺,终究还是觉得有些草率了。
不过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该做的事情很明确,就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重新给自己打了打气,我带着凌朝将院子里收拾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从墙头离开,溜溜达达地回到了饭庄。谁知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一个庞大的黑影就朝我扑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儿把我撞出去几丈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定睛一看,给了我一个大熊抱的不是索文昌这个二货还能有谁?再看那头,凌凤也来了,正跟凌朝热情地寒暄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凌腾云这一脉的人凌凤都已经大致了解了,倒也没有那么反感,尤其是对凌朝,毕竟说起来这还是他侄儿辈的人,他一个做长辈的,总不好整天对着一个孩子吹胡子瞪眼吧?
悦来饭庄的生意已经渐渐有了起色,大堂里的几桌客人正好奇地看向我们。未免节外生枝,我让一个周全的小兄弟去通知周全和胡掌柜,让他们到我房间聚齐,便带着这两个臭小子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索文昌十分痛快地抻了个懒腰道“哎呦我去,这几天可是把我给憋坏了,老陆你是不知道啊,邓大人是个多严谨的人,跟在他身边啊,我是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口吃肉,就连走个路都得计算着步子,生怕一不留神就走到他前头去了,真是快把我给憋死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金陵城,咱们兄弟几个终于又能一起快活了,美得很,美得很呐!”
我笑着赏了他一个暴栗“滚蛋吧你,咱们分头行动也不过小半个月,你这就受不了啦?也太没耐性了吧?就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日后可怎么干大事儿啊?”
“大事儿…是谁?”凌凤在一旁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一屋子人顿时都看向了他,只有他自己十分迷茫地看着我们几个
,一脸的求知欲。
我有些愤怒地看向索文昌,这小子反应也不慢,立刻就把头转了过去,装模作样地打量起了房间里的摆设,还时不时地哼哼两声以示欣赏。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然后对凌凤说道“你啊你,就是个榆木脑袋,这死胖子是摆明了消遣你呢,欺负你年少无知,你还在这儿傻呵呵地问,得亏这是我们几个,要是别人听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凌凤还是不解,凌朝便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凌凤的表情瞬间陶化,跟之前陶晨旭弄懂了索胖子的意思时一模一样。不过这小子可没有陶晨旭那么有素质,紧接着就对着索文昌的大屁股猛踢了一脚,疼得索文昌“嗷”地一声蹿了起来,两个人就在这堪称狭小的房间里闹了起来,一个跑一个追,好不热闹。
被他们这么一折腾,我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四个小伙伴闹成一团,气氛很是欢乐。正闹着呢,胡掌柜和周全也都过来了,我们这才停了下来,几个人纷纷落座。
我作为中间人给双方都做了介绍,接着便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计划。老门墩内斗正酣,悦来饭庄作为在上一轮斗争中坚持下来的黑马企业,如今正受到不少的关注。趁着这个机会,周全想开家分店。他行走江湖多年,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上一次他家师傅的事情让他想了很多,这就是其中之一——多开几家分店,让我们的对手摸不准我们的具体位置。同时也能趁机占领更大的市场,若是还有下一轮类似的情况,好歹也能支撑一阵子不是?
可胡掌柜却有不同的想法,他是个忠直纯良的商人,虽然被老门墩折腾的很惨,却还是愿意站在公理这边,替老门墩的新当家说两句话。按照他的说法,接下来他将主动带头,发动全金陵的餐饮同行们声援这位新当家。毕竟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家庭的事情,若是没了规矩,整日里吵吵闹闹的,那不光是家庭不睦,就是对整个餐饮业,甚至整个民间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自然是要站稳立场的。
二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正巧我们也都回来了,索性就聚在一起,大家伙儿一同商量商量吧。
听完二人的意见,我点点头道“二位所言其实都没有错。周大哥是为了我们大伙儿考虑,而胡掌柜是为了整个金陵餐饮业,甚至整个大明天下考虑。只不过是视角不同,没有什么谁对谁错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在这件事情上争来争去的。”
“当然了,平心而论我也觉得周大哥说得有理。胡掌柜您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不知这江湖险恶。我虽然年纪轻,也没经历过多少事儿,却深知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这个道理。说句难听的,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那第一个倒霉的或许不是我们,而是胡掌柜您和您一家老小啊!”
“至于老门墩的内乱呢,我倒没什么想说的,其实说白了,就
是我没有那么大义凌然,也没有那么正直公允。我这个人敌是敌,友是友,从来不会混淆其中的关系。周大哥你们是化敌为友之后咱们才走到一起去的。可若是您当时执迷不悟,呐江底的沉尸,怕就不会只有一居了。”
“虽然我也没有直接与老门墩进行对抗,可这心里的疙瘩却总是解不开。这小子不懂事儿,迟早还会兴风作浪,在没有明确敌友关系之前,我是真不愿意出手帮他。”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总觉得咋们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份儿心思不是?老门墩家大业大,经得起折腾,而且这样的事情那可不是只有他家有的。何为市场?何为商战?并不是说只有外人之间打来打去才算是的,自家人跟自家人争,那才是最精彩,也最考验人的。人总是要成长的,我其实倒觉得这次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件好事,让他知道做人应该学会收敛,说不定日后还能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呢!”
“当然了,既然眼下大家有这样的想法,我作为本店最大的股东,应该为每一个团队的成员考虑到才是。这样吧,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听一听,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同意。”
大家伙儿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周全和胡掌柜虽然意见不合,却从始至终都没急过眼,红过脸,始终以相互尊重的态度进行讨论。如今既然我想出了折中的法子,他们自然愿意听上一听。
凌凤给我递了一杯茶,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说白了吧,这两件事儿咱们是可以同时进行的。这其一呢,咱们人手充足,眼下又有我这两位兄弟和我们背后的盟友进行支援,人手是绰绰有余的。其二呢,咱们有钱啊!实不相瞒,今日我与凌朝又平白无故赚了一大笔钱。虽然过程颇为惊险曲折,可足足两千两黄金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我存进了票号里,那都是咱们的钱啊,不花留着干嘛呢?”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这第三点,也就是我一直都在强调的一点以人为本,以德服人!钱再多,没有真心实意帮我们办事的人不行,而对于敌人,我们也不好跟那些不守规矩的杂碎一般胡搞瞎搞,动不动就闹出人命,而是应该凭实力,凭咱们的人格魅力去征服他们。也只有这样的胜利,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诸位觉得呢?”
说着,我看了看周围的人,见他们都纷纷点头,我便接着说道“说白了吧,老门墩如今这位新掌柜性子急,野心大,偏人家还家底丰厚,经得起折腾,真要斗起来咱们是迟早都要失败的,只不过苟延残喘,能多拖上几年罢了。”
“对付这样的人,咱们不让他打心眼儿里服了咱们,那以后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首先,我对胡掌柜的想法表示支持,从明天开始,胡掌柜您就可以带着咱们的几个小兄弟出门忙这件事去了,争取能联合整个北城的同行们和咱们统一战线,共同帮着这位新当家打赢这场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