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无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也不知道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罐梅干蜜饯,更不知道自己刚才送出去了一个元宝。
从房间走出来,他就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直飘着一朵诱人的樱花,几次都想扑上去采撷,可最后却又因为胆怯而按兵不动。
从小长在侯府深宅,看多了男人在深宅之后的粉黛拥香,别说老侯爷便妾侍无数,就连和他同辈的那些表哥也是妻妾成群。
男女的那点事,他很小的时候就懂。
可在他眼里那都是毒香蚀骨,每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女人带挂着一颗歹毒的心脏。
他们有的是纯粹想要整他,看他难堪,有的抱着想要从他身上挖出秘密以讨好老侯爷,有的甚至只是把他当个鲜嫩的小玩具,把玩把玩。
女人之于他而言就是刻骨的毒。
只除了一人。
可最初不是那样的啊,两年的思念,纯粹而单纯,他只想她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当真正的找到了,见面了,却发现有些东西变得不受他的控制,他的执念没有因为再次见面而得到缓解,反而——
“你站在这里干嘛?”萧凉秋无声地站在了他的身后,殳无刃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回头,目光平静,抬了下手里的蜜罐“姐姐说药苦,想要吃蜜饯。”
萧凉秋手里依然端着一碗药,没说什么,先进了屋。
安陵松见两人一起回来,并肩站在门口,一个高大清冷,一人纤长清雅,莫名的般配,她用一种老母亲一般的目光看着门口的二人,慈祥到“你俩一起回来的呀?”
殳无刃“……”退了一步,摇头。
萧凉秋“……”往前迈了一步,摇头。
两人这时想法有志一同的默契好可怕的表情。
看着两人默契地摇头,安陵松自动屏蔽掉两人在她说完话后恨不得装作这辈子就不认识的动作,欣慰地点头微笑“好,好,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放心了。”
殳无刃“……姐姐,吃蜜饯吧。”不堵住嘴的话,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
萧凉秋“……先把药喝了。”苦死你得了,这个徒弟简直就是逆徒。
安陵松“……”你瞅瞅,你俩表情都这么同步,怎么让我不磕呢?
屋内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所以,当叶天青和叶天鸿赶来的时候直接就撞上了诡异,只是两人当看到安陵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肩膀还有伤的瞬间,什么诡异都感受不到了。
叶天青直接撞到了萧凉秋,叶天鸿是直接撞着殳无刃冲进房间的。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去侯府住两天呢?怎么伤成这样?他们侯府的人这么对你?你等着,我去把那个侯府给烧了。”
叶天青连珠炮的问题问完,都不等安陵松说话,转身拔剑就要冲出去,却被叶天鸿给一把拉住了,他拉着哥哥,蓦地转身看殳无刃,平时里他便冷漠寡淡,此时脸上更挂着了一层冰“怎么回事?人只去了你府上一晚。”
殳无刃手捧着蜜罐,迎上叶天鸿的目光,慢慢地低下头“是我没保护好她。”
兄弟俩的剑几乎是同时出鞘,却被安陵松一脚给踢了回去。
不过不是帅帅地把两把剑同时踢进鞘里,而是就着叶天青的屁股踹了一脚“干嘛呢?干嘛呢?当我是死的?你老大是用人保护的人吗?这一路来,你俩也不知道被你老大救过多少回,还好意思问人家怎么没保护你老大。行了,行了,都收起来,有事让你们办呢。”
这两年的相处,让兄弟俩总时常忘记安陵松真正的武力值,实在是她平时不着调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了。
两人刚才关心则乱,现在想想,这个病歪歪的小子确实没有那个能力保护老大,只是人是去了他家后才受这么重的伤的,难免还是气愤,特别是叶天青,恨不得冲上去像刚才安陵松踹他似的,踹两脚。
“行了,行了,别瞪了,眼睛都瞪出来,你瞎了,小心红红另结新欢不要你了。”安陵松坐在床边朝二人招了下手,两人这才走到床边。
“老大,你要我们做什么?”叶天鸿性子更稳,此时虽然心中仍难免对殳无刃有所怨怼,但却不像叶天青那么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青青你把古忠给我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她叫的是叶天青的名字,叶天鸿在一旁微愣,但却没有多问,等叶天青在狠狠地瞪了一眼殳无刃离开后,他才又问“老大,需要我去做什么?”
安陵松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昨天晚上孙兼被一个神秘人给带走了,那人武功奇高,我是想不起是为今江湖的哪号人物,估计今孙家得是一团乱,你趁机帮我盯紧一个人。”
“谁?”
安陵松勾了勾手指,他把耳朵凑到她面前,只轻声说了几个字,叶天鸿便退了开来,点点头,然后目光在她的肩膀上看了一眼,退开时朝着殳无刃看过去,这一记冷眼刀,比起叶天青那叫叫嚷嚷更有威力。
殳无刃低着头,默默地承受了他传达的怨怼。
叶天鸿离开,房间里静了半瞬,萧凉秋这才端着重新熬好的药走了过来,把碗给她“已经凉了,一口喝了,不许再浪费。”
安陵松接过,对着药碗一咧嘴“好的师尊。”
说着,端起碗一仰而尽,药汁顺着舌尖一路滑到味蕾,虽然她是一口气灌下去的,可当拿开碗闭上嘴的瞬间,苦涩的感觉还是在口中蔓延开来,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她正在闭着眼睛,咂吧下嘴,想把嘴里的苦味都吞下去,吞到肚子里就感觉不到了,可是越咂吧越是苦,这时香甜的味道在鼻下蔓延开来,她睁开眼睛,一粒用糖腌制的梅干放在她鼻下嘴前,不远处是一张温和的脸,带着淡淡的温柔宠溺“吃了就不苦了。”
安陵松“……”为毛感觉不太对,这哄五岁小孩儿的表情是她的错觉吧?
不过嘴巴是真的苦,她想也不想地张嘴就把殳无刃手上的梅干咬了过去,在咬的过程中,舌尖不小心刷过他的指尖儿,殳无刃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来,把那根被舌尖刷过的手指深深地藏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