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林中已经暗了下来,只有星星碎碎的月光,透过树叶,可整个环境依然那么朦胧模糊。
殳无刃却能将眼前的人儿的表情和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微笑,那句“既然你真的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明走进我的心里,却又要逃跑?难道我真的只是你证明自己的一件工具吗?”就要冲口而出。
可当所有的话都将冲破紧闭的唇,想要释放出来的瞬间,他却只轻轻问了一句“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安陵松愣了一下,有半瞬的懵,要是以前她肯定直接就在心里答了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任务啊。
可是这次却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投缘吧,我以前有个弟弟,虽然他不像你那么乖巧,但有时候倔起来挺像的。”
黑暗中,殳无刃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拖着文兰开始往前走,然后问后面的安陵松“姐姐为什么非要把她活着带回去?那个黑衣人她似乎知道的也不多。”
安陵松加快了几步,和他并行,晚的树林格外的静,偶尔会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怕,以及夏夜的虫鸣声,一切那么静谧美好,可同样的,这样的浓密昏暗,又是恶滋生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文兰一眼,此时她披头散发,脸色青白,嘴唇干裂,冒出的血把唇染成黑红色,这副尊容要是突然出现在人前,肯定会让人以为自己见了鬼。
“想再从她口中挖一挖黑衣人的线索是一,还有就是她的确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她所做的事,并不是她一死了之就可以解决的,而且她死了,谁来证明你的清白?那几个卑鄙的怂货吗?我敢保证,他们回去之后,肯定对今天的事只字都不会再提。”
她的手指冲着文兰轻轻一弹“所以,她必须活着,去认罪。”
……………………
文兰被送到了三王爷的手中,不知道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真的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一点愧疚,她把一切承担了下来,但却也改变不了孙兼的确做了污辱皇族的事情,孙相已经再起无望了。
当三王爷问起孙兼的下落时,文兰的嘴却像是被灌了铁水,再也挤不出半个字了。
安陵松通过殳无刃在三王爷见了文兰最后一面,她问她“那个黑衣人救走孙兼,是应你的要求?”
可能是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结局,文兰现在沉静,一种带着死气的沉静,当安陵松问她时,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兼儿是妹妹唯一的骨肉,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怎么也得把这唯一的骨肉留下来,我已经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一个没认识的地方,但我绝对不会再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声音虽轻,但透着坚定的决绝,三王爷费尽口舌,甚至大刑侍候都没有让她开口,安陵松自然也不认为自己能让她开口,她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个黑衣人是怎么找上你的?他在告诉你那些所谓真相的时候你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时文兰慢慢地抬起头,死气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嘲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反正我都要死了,临死前能见见你不甘心的样子也挺不错的。”
安陵松并不为她的表现而生气,隔着牢狱的栏杆,她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抓着在栏杆上,脸贴着里面笑“周夫人,不是人死了就什么都可以散了,若是那样,你丈夫死了,为什么会把你变成这样?难道你就真的甘心被人当成一个笑话一样耍了这么久?你就不想想,那人和你丈夫的死有没有关系?呵……人死不一定成鬼报仇,但是却可以在生前做很多事,让一些活着的人一样不痛快。”
她的手轻开,一边肩膀靠在栏杆上,笑得很惬意“就像是刚刚你不想让我痛快,故意不告诉我一样,可你想一想,真正骗了你的人是谁?真正把你变成今天这样的是谁?”
文兰始终垂在腿上一动不动的手轻轻弹动了一下,然后用力吸了一口这牢内腐朽潮湿的空气“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丈夫背叛了我?”
安陵松头倚着栏杆,视线往里一斜“周夫人,其实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说,你便信了,说明你早有所觉,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我不过是把你死死抓在手里的那块遮羞布给扯下来了而已。”
牢底沉闷潮湿的空气慢慢地凝结,安陵松却不着急了,她只是有些嫌弃地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这么让人不舒服,这回却感觉特别的让人难受。
难道是因为两次住的人不同?
“那个黑衣人是一年前找上我的,他突然出现在相府我的房间,然后把当年的事对我说了一遍,之后便问我想不想报仇,若是想,他可以帮我,可事实上他只出现在我面前三次。除了第一次外,一个月前他来过一次,告诉我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然后便给我了一个地址,我在那里找到了计发,给了他一笔钱,他答应帮我做事。”
说到这,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知道那个黑衣人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有什么关系呢?相公死了这么久,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我做梦都想给他复仇,终于有机会了,被人利用一下又何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对于她的说法,安陵松不置一词“那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孙兼被抓那天晚上,我去了他曾留下的一个地址,他说那里可以找到他,可是我去了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都快要放弃了,他才出现。“
“你让他去救孙兼?”
“是,我说如果他不帮我把兼儿救出来,我就把他的存在说出来,到时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未必敌管过京城的羽林军。”
安陵松正过了身子,挑着眉看她“他怕了?”从那一晚的短暂交手,她可不觉得那个黑衣人会怕。
只见文兰果然摇了摇头“他没怕,可是他还是答应我了。”
“那么你去找他的地方是哪里?还有你和他见过三次,可有注意这人有什么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