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春三月。
且说洛阳广施度田令,谏议大夫荀彧主政操刀,议郎蒯越相辅,一系官员全部出自于张安的招贤馆,一时间激起士族怨恨,更有甚者重提张安罪责,欲求陛下对其施以极刑。
时洛阳近郊有一土豪,聚田打压佃户,荀文若闻其行,携曹操诸兵入其府院,三日丈量让土豪无所遁形,遂责令土豪交纳昔年藏匿田地的赋税,周转一算,土豪无钱纳税,只得卖粮交田,拱手让院,远走他方。
时洛阳有一官员,与骠骑将军董重的妻弟的叔父有姻亲关系,身系军职,为人跋扈,多次阻拦荀彧丈量自家土地,荀彧无奈奏报帝君,帝大怒,当堂斥责董重护私之举,周遭大臣见其状,也明了帝王决心,皆自认倒霉,乖乖纳钱纳粮。
众人数月奔走,度田令初见其效,国库金银搬运成山,洛阳士族提起张安恨之入骨,再无人说其功劳,无人称赞诛贼义举。
此日,帝起兴致,与荀彧众臣同走近郊,欲与民同耕。
龙辇之上,帝居中位,荀彧陪席,禀明丈量进度细则。
“陛下,请阅。”荀彧说的已有些口干,拿出竹简,供帝阅览。
“文若,朕没有看错你,度田虽有小成,但还需谨慎持之。”刘宏赞许地说道。
“陛下放心,臣定不敢懈怠。”荀彧为官不足一载,便获得与帝同乘的殊荣,此番心情甚是激动。
“文若,我记得当时你可是上书阻拦朕实行度田令,为什么后来又主动请缨?”刘宏饮茶观卷,平淡开口。
“臣去见了一人,知帝心,也知帝难,遂愿为陛下分忧。”荀彧也不敢说那名字,如今的他可是众矢之的。
“你可不要学他,朕如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趁手的人儿了。”刘宏放下竹卷叹息道。
“臣学不了他,臣无当堂提刀之勇。”荀彧如今的作为已经被打上张安党羽的标号,这也是汉帝有心促成。
“匹夫之勇,匹夫之气,他这辈子也学不会文若的贤雅。”十指有长短,人亦有个性,即便是同道之志,也有千差万别,刘宏深谙此理。
荀彧低头无话,仲定先生无需再加赞誉,自己说多了反是累赘,让帝王生了猜忌之心,适得其反。
一个时辰之后,龙辇落田垄,帝王亲持农具,众臣随行。
与民同耕是汉家帝王的旧习,亦是为天下做个表率,重农国策延续数百载,田地为万民之本,朝堂之基。
时至午后,天色愈发昏暗,似有雷雨之兆,沉闷的厉害。刘宏手中农活儿做的仔细,额间汗水浸湿衣衫。
“陛下,该回宫了。”左丰紧盯着时刻,生怕帝王淋了雨水。
“好,那今日……”刘宏抬头间猛然觉得目眩,向前度了半步,倒在了田垄之上,周围呼喊之声入耳,愈发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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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雷天降,大雨瓢泼,宫廷内外急走忙。众臣闻帝君突兀晕厥,纷纷赶至宫外静候。
何进,董重,袁隗等权贵各怀心思,荀彧一干新臣则跪在嘉德门外,周身雨淋,听耳旁非议,内心更是自责。
时何后于长秋宫中赶来,见荀彧众人后道“且先去避雨,陛下不会责怪尔等。”
遂一干臣子退而避雨,何后赴殿中细瞧情况,黄门大夫号脉完毕,弓腰走至何后身前,面色凝重道“皇后,奴婢……”
“照实直言。”何后手心一紧道。
“此脉危矣,陛下身体亏空日久,恐时日……”黄门跪伏于地,不敢多言。
“怎会这般?陛下近来不是在调养吗?”何后怒目,满殿黄门瑟抖。
“气血难补,皆是多年酒色所致,奴婢医术浅薄,也许可寻高人……”
“还有多久?”何后抬手打断了黄门话语。
“长则二月,短在朝夕。”
“下去吧!言语需谨慎。”何后瞬间没了气势,似乎被抽了精神。
“奴婢明白。”黄门快步退出大殿。
何后缓步走向龙榻,抬手抚摸刘宏面颊,泪落无声,许久之后,亦为平常态。
遂,何后下令退去百官,声称皇帝无碍,需静养些时日。何进等老臣已经敏锐的接到了信号,酒色无度拖垮了三十三岁的帝王,洛阳风云起,改朝换代新。
是夜,何进府上。
何进夜宴袁隗,马日暺。袁绍,袁术等坐陪。
“袁太傅,今日宫中情形已然明了,帝恐时日无久,我等须早做决断。”何进为交好袁氏,先后启用袁家双子,如今要取这份助力。
“大将军慎言,陛下龙体康健,我等不可猜忌惹闲。”袁隗为官多年,处处谨微,非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出言力挺。
“太傅也是明白人,进不做口舌之辩,若皇子辩临朝,进与太傅可做托孤双壁。”何进深知士族势力,愿与袁隗共治朝堂。
“托孤?哈哈哈!大将军只怕忘了一人。”袁隗饮茶间冷笑道。
“张安小儿不足为惧,他活不到新帝临朝。”何进言语信誓旦旦,自作高傲。
“大将军切莫如此武断,将军真的以为唯陛下一人在保中山酒徒吗?
徐,吕二人领军多日,扩员少说有五万余,并州遍树中郎将大纛。
幽冀二州士族连名册还放在陛下的龙案上呢!三辅地马腾立军且不说,左将军麾下亦有人为酒徒谏言,就连荆襄地也有力挺酒徒的奏本。
桩桩件件,大将军心惊否?”
“可不止这些,上军校尉崔琰,中军校尉张合,典军校尉曹操,河南尹朱公伟,谏议大夫荀彧,侍郎荀攸,议郎蒯越,蒯良,加上招贤馆的一干老臣,大将军现在还认为中山酒徒是泛泛之辈吗?”马翁叔点了几位朝中人员,这都是刘宏默许下的张安朋党。
何进闻言,举杯久久不语,最终说了一句“那张安更留不得!”
袁隗,马日暺则饮酒不言,有些话说出来有碍名士风流,何进想以他们做基,他们也要先见了张安的人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