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帝大赦天下,见洛阳城中。
时董丞相越发暴虐,先掘车骑将军何苗之墓,将逝者曝于道路,后又杀何苗之母舞阳君,弃尸篱落之中。
时董仲颖遣兵至百姓祭祀集会之地,尽杀平民冒领军功。又纵兵闯入洛阳城中各家,掳掠妇女牲畜,且不看家门贵贱,后又将男子头颅悬于车马之上,穿街过巷以示强威。
时在朝,董卓更是一人把持国政,大肆搜刮奇珍异宝,重赋之下又强征壮丁,三公之位更替之快,前朝闻所未闻。
如此作为之下,礼乐崩坏,人情惶恐,家家朝不保夕,外逃者比比皆是,天下之人渐闻也。
话归京兆尹,董卓恐皇甫嵩生不臣之心,故拜义真公为城门校尉,令他择日还朝。
时董卓已强调京兆尹的两万五千西凉铁骑入洛阳,上林苑只留三万司隶精卒。
中军帐中,老将皇甫嵩独自收拾行装,准备到洛阳赴任,目色低落,动作缓慢。
皇甫义真乃将门世家出身,一生为汉征战,在黄巾之役时名传天下,近来又大败韩遂,可谓风采绝然,当得一赞显世名宿也。
值此刻,孔显大步闯入帐中,神色愤慨道“老师,不可去洛阳啊!”
华发已生,满目皱纹,皇甫嵩见了弟子,略有欣慰,从木箱中取出竹卷一册,赠予孔显。
“立名,此行军策是老夫一生经营所得,望汝善加利用。君命不可违,老夫去意已决。”
皇甫嵩依托汉室而兴,自献忠肝于刘家,比景桓侯更甚之。
“老师,此非天子之诏,实乃董卓之谋,意图迫害师长,望老师明鉴。”孔显知道老师与董卓有深仇,二者水火不容,此次入京凶险至极,故神色迫切,死死拉住皇甫嵩之手。
“显儿莫做孩子气,这京兆尹的兵马就留给汝了,等老夫还朝,向陛下请奏,拔建汝为中郎将。”皇甫嵩有一子一女,子为皇甫寿坚,性格闲散,无心为官。女嫁谢服之后,名曰射援,也算阖家美满,老来得徒,对其厚望有加。
“老师,真的不能……”
正当孔显极力劝说义真公之时,帐外来卒通禀。
“将军,营外来了一甲士,欲求见将军。”
“何人部下?”皇甫嵩整理盔甲,端坐于正位。
“长沙太守孙坚所部。”卒答。
“唤他进来。”皇甫嵩目不斜视,孔显静立一旁。
遂小卒入帐,单膝落地“拜见左车骑将军。”
“汝来所为何事?”皇甫嵩知孙坚此人有汉志,故而对其卒面带善意。
“为一人传话。”长沙小卒道。
“孙文台不远千里,要传何话?”皇甫嵩又问。
“非我家明公,而是一陈姓道人。”
皇甫嵩起了兴趣“且说来。”
“义真公不可入京,即日整兵入河东郡,待……贫道与公消息。”长沙小卒学不了道人那泼天的口气,说的有些语塞。
“哪来的大胆道人竟敢指挥朝廷将领!”皇甫嵩目色一严道。
悍战老将之气直压小卒,小卒吓的双膝跪地“将军莫急,道……道人还有话。”
“说。”
“义真公未按贫道血帛行事,已然误了朝局,此次断不能摇摆不定,贫道拜谢了。”
皇甫嵩闻言一愣,孔显更是不明所以,一把抓起小卒“什么血帛,你且说清楚!”
“那道人的话只有这么多,将军何故为难丁甲。”小卒弱弱道。
孔显随即放手,急走皇甫嵩身侧,激动道“老师,先生回来了。”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汝且回去吧,本将自有决断。”皇甫嵩未说答应与否,便驱退了小卒,时目色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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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转上党郡,时中郎将营全体拔寨,人人奔走,收拾辎重粮草,如此繁忙景象之下,见营外守门二卒。
“老兄,这才刚安顿下来,怎么又去河内郡?”一卒问。
“谁知道呢?将军昨日还躺在榻上,今日便健步如飞,许是遇了喜事吧。”另一卒兴致淡淡的答道。
“去打谁呀?董卓,还是吕将军?”中郎将营本是一体,若是自家兄弟相残,多半无人愿意。
“只是驻军河内,又没说去洛阳,吾到更希望去打鲜卑人。”此卒本是并州人士,家住云中郡,时逢鲜卑中部掠地,杀害了他一家老幼,遂对鲜卑胡骑恨之入骨。
“唉!老兄节哀,徐将军不会放过那群茹毛饮血的畜生,定有一日,老兄可报大仇。”卒子出言安慰道。
“我就等着那一日,身死不足惜。”老卒目光眺望北方,时而咬牙切齿。
“你二人在做甚?还不速速入营,搬运辎重!”高顺着黑甲,手持马鞭,见了偷懒者大声呵斥。
“是,将军。”
二卒活动冻麻的腿部,快步跑入营中,他二人对这黑煞神十分惧怕,此将平素训练最为严厉,稍有差池,全军加罚,可谓不近人情,但众卒又佩服他身体力行,故而难有怨言。
“下次若让本将再见你二人偷闲,本将定罚不饶。”高顺说话间走至一辆粮车前,帮助甲士推车出泥坑。
“高校尉,使君命你入帐。”
“是。”
高顺放下手头活计,大步去了中军帐,上党太守徐晃独坐帐中,翻看兵法辑略。
“使君,这是作何?”高顺摇头一笑,他很少见到徐太守在军营读兵书。
徐晃抬头讪笑,刚想伸臂,面色做痛苦状,缓了半刻才恢复如常“平素行军多急勇,少了些兵法谋略,故而学些兵书。以免日后明公问策,闹了笑话。”
“使君真能确定就是那人?”高顺严谨的问道。
“错不了,只有明公会再三叮嘱本将,找一行军从事。”徐晃笑意越发浓郁。
“那使君可有人选?”高顺上前查视徐晃伤情,以免他因喜谎报自身伤痛,误了行军之事。
“明公已经为晃选定了一人,还是明公想的周到啊!”
“何人?”
“河内温县司马防长子,司马伯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