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百官出函谷,经弘农郡,走河南尹,入得洛阳,时见荒芜破败之景。
街面往来人员稀少,城楼左右多处坍塌,毫无抵御外敌之力,且说焚毁旧宫南又筑一小殿,名曰杨安殿,是大司马张杨,大将军韩暹等人共建,暂为皇帝居所。
众朝臣入殿拜谒少帝,刘辩喜极而泣“众卿,尔等总算来了,朕甚慰啊!”
刘辩如今的日子还不如当初在文陵隐居的光景,至少那时有史老道庇佑,可保三餐无虞。
“陛下受苦了,老臣来晚了。”王允环视了一眼周围面黄肌瘦的甲士,不禁心酸落泪。
“王卿,朕……”
刘辩有苦难言,这司隶一州,张杨占了河内,杨奉常盘踞弘农,河南二郡,唯有河东太守王邑有些善心,但也架不住白波军,匈奴骑,朝廷三方势力的供给。
“老臣都明白,此次老臣定帮陛下树起这朝纲。”
王允无奈只能接下这烂摊子,回首看了一眼摇头叹息的众高官,心骂这都是尔等的选择,现在想回长安,晚了!…………
话转长安城,未央宫前。
皇甫嵩,朱儁依旧居首,只是对列空荡无一人,景桓党人仍是吵吵嚷嚷,却再也感受不到鄙夷的冷眼。
半刻之后,朝臣依次入殿,殿中席位减了一半,仍未坐满。
雍帝刘协望着下方场景,也觉不太适应,又命人撤去了多余的席位,左右各剩一列。
“众卿,如今五府走了两人,九卿只剩两位,依尔等之见,是否应重新拔任公卿要员?”
朱儁闻言起身道“陛下,老臣以为朝堂满盈不及府库充裕,今岁我朝伐取汉中,又历长安风波,军资民生显紧迫之态,不益再赏拔公卿。”
年关将至,朱司徒正在为各臣的俸禄而苦恼,长安风波刚让他松了一口,皇帝又想添加官员,老将军岂能同意?
“陛下,公卿虽多出潼关,但朝廷并未将其罢免,等来日寻到优选,再更替也不迟。”皇甫嵩也认为不妥,他虽站定刘协,但始终坚持司隶三辅是一个朝廷,刘辩依旧是朝廷的弘农王。
“二位卿家之言合乎情理,那且将这些高位暂悬吧。”刘协也知两位老臣固执,不愿与其争辩,遂罢此议“荀卿,段煨陈仓屯田之事可安排妥当?”
荀彧走至殿中“土豪降卒三万四千余人已由北中郎将监送右扶风,其中一万四千卒走陈仓,其余者随卫觊修复斜谷栈道。”
“善!此外度田令推行的如何?”刘协问到了关键,身躯微微前倾。
“长安近郊田地已开始度量,凡田地有主者,补交初平两载赋税,田地无主者,分赐于各县,乡,堡的洛阳迁民,税赋于明年冬藏前缴纳,此外朝廷府库会依序分发百姓明岁春种,右扶风,京兆尹度田在今岁末便可完成,左冯翊需延缓至明年仲夏左右,汉中郡也可在明岁末完成此法令……”荀彧将度田的细则一一陈述,不负雍帝所望。
一个时辰后,荀彧才恭身退回席位。
“如此甚好。若以此令推行,雍州无忧矣。”刘协说到此处停顿片刻,转问陈道“陈卿我等何时着手收取凉州?”
“陛下,雍州新定,需休养生息,且冬日不宜作战,不如等到来年粮丰,再动身也不迟。”陈道强行给三辅带来了一场战事,若再穷兵黩武伐取凉州,实非明智之举。
刘协不言,他自然是希望越早收复凉州越好。
“陛下,臣只是说兵事上需暂缓,但谋划亦可从今日起。”
“何解?”
“凉州诸郡仍有朝廷官员主事,陛下可派使去游说众人,若郡守能感怀朝廷之恩,日后取凉州,亦有助力啊!”陈道想先施怀柔手段,若能凭口舌取城胜于兵甲百倍。
“众卿可愿自荐,若能劝说凉州郡守归朝,当得大功。”
“陛下,臣愿往之。”尚书仆射何伯求离席请命。
“何卿善辩,亦有识人之明,那朕便令汝持节出使凉州,望何卿莫负君恩。”
“臣定当竭力为之。”何颙已过不惑之年,仍期许建立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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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初平三年的关东亦是风云突变。
自诸侯伐董以来,关东虽有张杨一流的固守之辈,吕布一列的流窜之徒。但大体局势划分两大阵营,皆以袁家双子为盟主。
一方联盟为后将军袁术,徐州刺史陶谦,蓟侯公孙瓒。
另一方则是车骑将军袁绍,兖州刺史曹操,荆州牧刘表。
时袁术踞南阳,谋伐豫州诸郡,渐显势大,何奈襄阳一战折了大将孙坚,无力再攻据汉水天险作守的刘表。
恰此时吕布逃出长安,来南阳投奔袁术,袁术大喜厚待有加,谁知吕布依仗自身功勋骄横跋扈,袁术对其渐变厌恶,吕布心惧连夜转投河内张杨,但张杨与白波军呈依托之势,而吕布昔年曾与徐晃大破白波军,双方有隙,吕布不敢久留又去了冀州投奔袁绍。
时初平二年至今,车骑将军袁绍在界桥,龙凑大败公孙瓒,虽未伤及其本源,但极力遏制了公孙瓒向南拓张的步伐。
公孙瓒失利,即令田楷为青州刺史,刘备为平原相,让其二者领兵牵制袁绍所部,自己则折返幽州,在刘虞卧榻之处另筑一小城。
而刘虞对公孙瓒穷兵黩武之举多做谴责,屡次上奏朝廷请求降其罪,公孙瓒得知大怒,袭杀刘虞赠给乌丸钱粮的车队,且上奏朝廷说刘虞克扣军饷,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骂的不可开交。
时年冬,曹操从刘岱手中接过兖州大旗,又在济北剿灭了青州黄巾军,兴起雄主之姿,与徐州陶谦成对峙之势。
正值天下焦灼之际,一事改变了此局面,扬州刺史陈温突兀病故,扬州诸郡成了众虎狼眼中的肥肉。
车骑将军袁绍即派从兄山阳太守袁遗赴任扬州,添为刺史。后将军袁术闻之岂能善罢甘休,亲率大军出南阳,经豫州汝南郡,直奔扬州九江郡,大破袁遗所部,袁遗败走沛县,被兵甲所杀,遂袁术又立陈伯真之子陈瑀为扬州刺史。
话归襄阳城,刺史府列坐众人议事。
为首者身高八尺有余,姿貌温厚伟壮,举手投足有儒者风范,此人便是荆州刺史刘表。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氏,鲁恭王刘余之后,年少时在太学显名,添为八俊之一,后因党锢之祸被迫逃亡。中平元年受大将军何进征辟入朝,出任北军中候。
时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董卓即上表刘景升为荆州刺史。
“诸位,袁术已攻陷扬州,不日便会率兵折返南阳,表只恐此贼贪婪无度,再图荆州,尔等可有良策?”刘表性温,遇事优柔寡断,若非袁术派孙坚攻打荆州,他断不会参与二袁之战。
“主公,我等可先行供给后将军粮草,以示友善。”蔡瑁是襄阳大户出身,又助刘表平了宗贼,添为座下首席。
刘表面色一喜,突然又觉不妥,转问他人“异度,子柔,汝二人有何看法?”
蒯良,蒯越是刘表最为信任的谋士,不是因为智略谋才,而是他们招贤四子的名气。
“此非吾之所长,异度,请!”蒯良大方笑道。
“多谢兄长。”蒯越继而含笑起身,走至堂中一拜“明公,可畏惧袁术否?”
“表坐拥荆襄,有何惧之?”刘表目色严厉,下属在旁,怎能服软?
“那明公为什么要去恭维袁术呢?难道南阳不是荆州的土地吗?南阳乃荆州第一大郡,明公忍心弃之吗?”蒯越一连三问,句句坚定。
“异度想要……”刘表双目一惊。
“不错,明公睿智,袁术领大军出征,南阳必定空虚,若明公复起一军,截断袁术粮道,定可收复失土。”蒯越不是守成之辈,锐意进取方为上策。
“可若袁术复攻南阳,我等兵马实难作守。”刘表有自知之明,袁术军中多有孙坚旧部,这种直冲洛阳的虎师他可挡不住。
“明公莫要忧虑,袁术出了南阳就再也回不来了,豫州沃土后方还有一个乱世奸雄呢!曹操若看不清此次机遇,日后必会被袁绍所食。”蒯越借用了汝南许子将的一句话。如今袁绍正在与公孙瓒纠缠,若等车骑将军平了幽青,岂会看不见卧榻处的兖州刺史,曹操也应该深知此理。
“异度,真当如此?”
“越以项上人头作保,请明公出兵取南阳。”蒯越信誓旦旦的说道。
翌日,蔡瑁领一万五千荆州兵渡汉水,入南阳,先取新野,后破棘阳,兵行宛城,一路势如破竹,不见败绩。
数日后,袁术得了军报勃然大怒,即领全军折返豫州,誓要给刘表一些颜色。
与此同时,在济北屯兵的青州甲也偷偷开拔,一路奔行到了鄄城,曹操敏锐的嗅到了这次机会,他要和刘表左右夹击做定胜局,进而图取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