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马超夺取勇士城,即令城中降羌重筑城防,运周遭巨石,伐远山之木,日日不怠,深夜举火。
经月余,各墙修备完善,工事渐成,降羌死伤达九百余,私下多有怨言。
五月初,督粮官钟繇出长安,随行潼关营五千步骑,领军者为骑都尉高子循。
继,粮草补给汉阳郡,钟繇与高顺在冀城分道扬镳。钟繇领一部粮车前往獂道城孔显营,高顺押粮走平襄城皇甫营,后皇甫寿坚又命高顺领己部两千步甲输粮给勇士城征西先锋营。终而高顺与马超相会于勇士城。
五月中,凉州各地反叛的消息陆续传入长安,一时间人心惶恐,多有覆巢之言。
月末,韩遂在金城郡歃血为盟,十八路反贼皆派使臣响应,此间诸贼分为金城韩文约,姑臧张叔威,媪围梁兴,廉城侯选,灵州程银,泥阳李堪,阴盘张横,乌支杨秋,狄道成宜,氐道马玩,枹罕宋建,武都参狼羌,沮县清水氐,湟中月氏胡,河西丁零胡,河西鲜卑,安定烧当羌,陇西先零羌。
时贼立,于各郡县邑作乱,攻杀凉州官员,或吞并地方杂兵,或结伴联军,或召纳山民、胡人,少则数千,多则万余,其背后皆有凉州豪族身影,一时间风头无二,肆虐横行。
此日,雍帝刘协急召朝中文武会于宣室殿。
“众卿,凉州已成乱局,各方贼十数万众,顷刻之间可覆长安,朕欲求破敌良策。”
自凉州生乱象之后,那些平素不从政令的凉州官员似乎一下子都冒了出来,纷纷向雍帝求救,字字忠肝,句句属臣,没了当初蛮横态度。加之书文多做夸张,引得雍帝心惧。
荀彧见状,出言宽慰刘协“陛下莫自乱阵脚,此间凉官多存异心,想必是传些流言蜚语让长安惶恐,以扰乱我军士气。”
“陛下,凉贼虽多,却是散沙,分于诸县各自为营,其间勾心斗角,难以聚合成劲旅。”崔琰也对诸贼不屑,这些叛军大多数打着覆朝的旗号,实则抢掠州郡百姓为主,真让他们攻伐城池,又有几人相随?
刘协听了二人谏言,心情刚做平复,却见陈道,李儒二人同步起身。
“二位卿家还有何话?”
陈道摇头一笑,向后退了数步“文优,请。”
李儒作揖开口“陛下,也不可大意呀!崔尚书与荀尚书所言的是趁乱辈,但金城韩遂,武威张猛手握重兵,却有覆朝之念。”
“那依李卿之言,朝廷当如何?汉阳郡是弃是留?”
刘协当日听闻金旋献汉阳,喜出望外,未加思索便派大军入境,致使陈道槐里城下跪,荀彧十日未离桌案,这次他断不敢再莽撞。
“陛下,凉州战局的关键就是守汉阳,若汉阳一丢,三辅危矣!”李儒此言一出,陈道默默退回席位,崔,荀二人低头沉思。
“何解?”
“此为人心之道,韩遂自诩凉州都督掌控大局,各地叛军进而依附。若韩遂未能攻陷汉阳,众人不见实利,定会各自劫掠。
反之,一旦韩遂攻陷汉阳,得了一郡之地,那各家叛军定会蜂拥而至,瓜分粮食金银。
届时韩文约再振臂高呼,各家反贼尝了蜜枣,就更觊觎从旁枣树了。
反军合流,朝廷如何抵挡?”李儒将这人心玩弄于鼓掌,亦能窥知各家反贼心理。
“甚是!甚是!”刘协恍然大悟,继道“陈卿,我等是否应增兵汉阳?”
“陛下,此间兵马足矣。”陈道起身应答。
刘协闻言点头道“众卿,朕欲拜陈道为凉州都督,主理平叛事宜,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继,朝臣各自离去,宣室殿内只剩刘协,陈道二人。
过了许久,刘协起身走下高台向陈道作揖认错,语气多带委屈“先生,伯和错了,错在因喜不思,错在未询先生意见。”
陈道双手扶刘协臂,摇头朗笑“陛下已经做的极好了,陛下勇于拓取是万民之福。只是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思虑。”
刘协年幼,相较于同龄人,他已经足够勤奋刻苦,这也是陈道锲而不舍拥立他的原因。
“来,陛下!坐!”
陈道邀刘协席地而坐,继道“陛下可知贫道此次为何没有阻止陛下吗?”
刘协摇头,他委屈就在此处,陈道明明可以谏言,却做视而不见,任由他犯错。
“陛下此间原因有二
其一,陛下施政用兵不可朝令夕改。
其二,贫道要让陛下记住此次危机,待日后亲为时不会犯同样错误。”
每逢此时,刘协看这青衣道人就像那逝去的灵帝,孜孜教诲,不藏私心,瞬间泪湿眼眶。
陈道也幼帝孤寂,遂用力拍打刘协肩头“刘伯和,你可是刘家儿郎啊,不许儿女做态!哪怕前路艰,只管走便是。”
“是,先生!”刘协猛然点头。
“哈哈哈!”
陈道大笑起身,对刘协拱手一拜“陛下,臣告退。”……
翌日,雍帝亲临点将台,授陈道将军印,擢其为凉州都督,统辖汉阳兵马。
午后,陈道回府,董白为其整理行装,于房中董白细心叮嘱冷暖事宜。
“陈郎,此去需几月?”新婚不过三月,董白自是不舍,但也没有一句埋怨。
“岁末当归,为夫会予白儿书信。”陈道讪笑道。
“夫君,出征在外,需少饮酒。”
“嗯。”
“若是秋后定要添衣。”董白俯身折叠衣物,泪水滴落衣袖。
“嗯。”
“战场凶险,陈郎定要万般小心。”
窗外夏虫初鸣,惹人心烦。陈道许是有千万话语也道不出一句,但愿凯旋之日,再做耳鬓厮磨。
第三日,陈道纵马出长安,经右扶风,入汉阳郡。
…………………………………
再道金城郡。
自立盟伊始,韩遂便召集部将兵甲两万五千余屯驻榆中城,正欲向汉阳郡发难,恰逢武威太守张猛,媪围梁兴二人领兵会盟,继三方人马统合四万众共聚此地。
时见帐中。
韩遂热情款待二人,酒肉吃食应有尽有。
“叔威,文起,随意饮乐,不必约束。”
“文约兄,猛此次领一万兵甲来营,愿随兄长驱使。”韩遂此人为祸凉州日久,金城,武威二郡百姓尤惧之,张猛此番殷勤也是为了活命。
说起张猛,就不得不提其父亲张奂。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氏,凉州三明之一,师从太尉朱宠,历武威太守,使匈奴中郎将,度辽将军,大司农,太常等职,对外功勋卓着,在任约法严明,废除陋习,得百姓称赞,多立祠碑。
只可惜然明公与纪明公一样都未能逃脱宦官的摆布,在朝期间率军攻陷大将军府,致使窦武自缢。此后张奂深感自责,多次上书为窦大将军平反,因此而得罪宦官被罢免,晚年荣归故里,着书育人。其子张芝,张昶二人更是当世书法大家,唯张猛略显平庸。
“哈哈哈!叔威与遂亲如兄弟,日后还需相互扶持啊!来来来,遂为叔威斟酒。”在韩遂眼中武威郡也是他的地盘,张猛只一牵线木偶尔。
“韩都督,我等聚在此处,可有详尽策略?”梁兴见二人来回推盏生了厌恶,即引话入主题。
梁文起,武威姑臧人,少时有武略,闻名乡里。受武威颜氏,王氏资助起家,此来聚众五千余。
韩遂面色略显不悦,心骂梁兴不知礼节,继傲慢道“文起啊!此事需徐徐图之。”
韩遂轻视梁兴的原因是他见过梁营人马,全列皆是褴褛之徒,个个面黄肌瘦,且无盔甲武器,这种难民军一打就散,充其量也就是当个肉盾箭靶。
“文起兄,主公有些饮醉了,由英来回答此问吧。”
值此刻,韩遂身旁站起一将,此人身高七尺左右,体圆目狭,满脸横肉,笑容却做亲和。
成公英,字子华,出于金城豪族,自中平年间便追随韩文约,历大小数十战,忠贞不二,有勇有谋,添作韩遂心腹爱将。
“那便请将军讲来。”梁兴压制心中怒火,面色平静道。
“此次三军会盟后出榆中,夺勇士城,再取平襄,后围冀城。得汉阳郡之后邀众家会盟,伐扶风,入京兆,直捣长安。”成公子华立于图前,详尽为众人解析进军路线,举手投足信心满满。
梁文起闻言低头无话,心叹韩遂手下却有能人异士。
“哈哈哈,本都督有彦明,子华,何愁大事不成?”韩遂得了脸面,连连称赞道。
“文约兄,既兵马已至,猛打算折返姑臧,为兄长筹集粮草。”张猛讪笑道。
“不必了!遂一人智寡,需叔威为本都督多做谋划。”韩遂即摇头,这杆大旗不能少了张猛的名号,只怨他做了这武威太守。
翌日,韩遂以阎行,梁兴为先锋将,命其领军一万,兵逼勇士城。
榆中与勇士不过咫尺之遥,韩遂动向即被征西快马探知,报于马超,高顺二人。
凉州反贼与朝廷第一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