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金城郡近日出了一位猛将,从湟水一路杀到了西海湖畔,十日连取七城,各县流寇对其闻风丧胆,锦衣马超一时压过了金城韩遂的名头,于县邑各家有小儿止啼的威名。
龙耆城,原西海郡治所,孝平帝时期,大司马王莽派遣中郎将平宪入鲜水海境内,以金银钱帛诱降卑禾羌,单于良愿畏惧汉家武力,又贪图钱财,故而领一万二千族人迁出鲜水海环湖地带,让出允谷,盐池等城,自退高原险地,愿为汉家屏障。
王莽即向帝谏言,汉土有东,北,南三海,唯独没有西海,所以王莽想把卑禾羌海改为西海。帝闻后应允,自此立了西海郡,下辖五县。
继,王莽篡汉,建立新朝,新设法度,将犯法者多数迁至西海郡,引得百姓埋怨。
之后,绿林,赤眉起义,王莽政权陷入纷乱,无暇顾及边土,卑禾羌又趁机夺回西海诸地,西海郡也渐变名存实亡,其中汉家诸城划归为金城郡属。
县府庭院,马超立于门侧,依门闭目养神,这十个昼夜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司隶营换了三波军卒,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可想而知,马超体力早已超过了极限,唯有一股信念在支撑他先生,不许死!
约过了半个时辰。
“孟起,孟起!”高顺晃醒了马超。
“兄长来了。”马超一睁眼,双目赤红,险些栽倒于地。
“孟起,你且回房休息,此间诸事,为兄来处置。”高顺与马超在勇士城结下了深厚情谊,心忧马超体况。
“兄长,超仍可战!我们今日便赴河关吧。”马超摇头答道。
“孟起,今日我等走不了,龙耆城情况复杂,皇甫将军正在和龙耆令洽谈,我等只攻不守,可是兵家大忌。”高顺平素不擅说谎,语气多有停顿。
“何须与他们攀谈,刀架颈,若不服,杀了便是!让超与他们谈谈!”马超说话间欲要入堂质问。
“孟起不可胡闹,此间局势新定,莫再掀起波澜了,为兄带你去用些饭食,咱们睡一觉再说!”高顺搂着马超肩膀,二人消失在府门外……
再言獂道城。
贾诩自接到陈道书信后又等了七日才从平襄出发,到达源道汉中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初入帐,贾诩命人取来笔墨,疾书一信。
“来人!”
“诺。”
“速派快马送达武都道庞使君处,切记莫绕行汉阳诸县,直穿陇西,越快越好。”
“诺。”
卒出,贾诩起身立于图前,思虑了半刻,再传卒。
“再派两人,分别去襄武,鄣县求粮,切记态度需做蛮横些,若他们口生推脱,且告诉他们,朝廷不止凉州都督会屠城。”
“诺。”
贾诩下达两策,也不召汉中将领议事,即去了内帐休息,一缓赶路的乏气……
话归安故城。
此日,韩遂,梁兴,成宜,马玩,胡沁等人共聚一堂,商议伐攻枹罕事宜。
“诸位,这书信尔等都看了吧!”
韩遂近日心情颇为烦躁,局势正如成公英所料,金城郡连失数城,朝廷将同他在内七路反贼围在了小小的陇西郡,此刻韩遂灭杀陈道之心更甚。
“都督,平汉王既已求援,我等也愿与都督携手同心。”成宜自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光只盯在富硕的枹罕城。
“韩都督,你们汉人要如何行事本单于不管,本单于只想知道取了枹罕城,我部能分多少钱粮?”
先零单于胡沁领六千族人,在陇西一带抢掠多年,起初胡沁常与汉家贼寇合作,但汉人狡猾,导致多次分赃不均,胡沁一气之下全将其灭杀,自此再也不信汉人口中的好兄弟情谊,只看自家所得多寡。
“都督在上,岂会亏待你部羌人?”马玩开口恭维了一句韩遂。
“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带些木矛枯棍之辈也敢与本单于并列?”胡沁一句话吓的马玩不敢再言语,先零羌围了氐道一月,马玩至今仍有余忌。
“诸位且静!胡沁单于,本都督可以分你三成钱粮,不过你要带领族人率先攻城。”韩遂双目微微一闭道。
胡沁闻言目生怒火,拍案而起“韩都督以为本单于痴傻吗?我的族人不是你的踏脚石,告辞!”
“又想吃肉,还不想出力,胡沁单于好打算啊!”梁兴饮茶高呼道。
胡沁刚走至堂前,忽而大笑转身“本单于有吃肉不出力的方法,本单于最擅长抢肉吃,你们可要把自己的肉护好了!”
同为反贼,胡沁可不讲什么道义,他根本没把成宜,马玩之流放在眼中,胡沁人虽少,但皆是悍匪,成,马人虽多,但都是扛锄头的瘦农,狼与羊岂可同日而语。
“胡沁,你要硬抢?”成宜握紧拳头道。
“连结盟地都不敢设在自家的小儿也配叫嚣?是又如何?想让本单于罢手言和很简单,枹罕的一成钱粮归本单于。”胡沁目作蛮横,既想要保存实力,又想要分得好处。
“胡沁单于,你且坐下。”韩遂一脸笑意的安抚,他不想未战先生内乱,自耗人马。
“胡沁是羌人,向来口直心快,韩都督见谅。”胡沁抓住了韩遂的这个心理,但也不想真的撕破脸皮,毕竟这位老金城可是凉州第一反贼,要敲打自己也不难。
“无妨,本都督就喜欢直爽之人,三成钱粮不变,若是攻城,你我兄弟二人同行如何?”韩遂做了让步,陇西就这胡沁还算个人物,其余的都挡箭肉盾。
“好!胡沁愿为韩都督效犬马之劳。”胡沁心满意足的点头,要上一起上,便宜一起分,谁也莫算计谁。
“既如此,尔等谁愿充当先锋?”韩遂转而看向其余三人。
梁兴本是破罐子,也不怕摔打,先起身开口“都督,兴愿为先锋,不过勇士城一战,我营伤亡两千余众,望都督将武威营卒补些来,凑够五千之数。”
“也罢!本都督便给你三千武威卒,不过六千人马不足以独当一面,二位将军可愿同随?”武威卒虽甲胄齐全,但战力不佳,韩遂送给梁兴也不心疼,且韩遂先出力,也让成,马不好推脱。
“都督有令,末将岂敢不从,末将愿出三千卒交由梁将军统帅。”成宜做不到胡沁那般强硬,自是要割些肉去换钱粮。
“末将也愿出三千人马。”马玩至此刻也不敢看从旁的胡沁,生怕被这蛮子记恨。
“嗯!梁兴何在?”韩遂朗声开口。
“末将在。”
“本都督命你为先锋大将,领一万两千悍卒驰援河首国。”
“末将领命!”
翌日,七家反贼陆续从安故城拔寨,直奔枹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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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具尸首从枹罕城楼上抛下,重重的落在堆叠的尸山上,城前沙场火光冲天,司隶卒正在清理这些河首死卒。
而另一侧的山麓处也挖了一个大坑,内部整齐摆放司隶亡卒,只见一位老卒解下尸体上的甲胄,顺带搜摸些钱财物,口中还不停埋怨道“你们比我好啊!至少有人埋,都督这次可把我们坑惨了。”
老卒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币觉得索然无味,顺手又扔进了坑中,左右协作共同填土。
“动作快!填完这一坑,再掘新坑。”
屯长一步跃下土堆,正欲帮忙,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屯长转头间目色一惊,继而单膝跪地“都督。”
“起来吧!埋了多少了?”陈道抄起地上铁锸与士卒同填埋死尸。
“三千余,还有一千余。”屯长也持器填土。
“他们比我们好,至少有人埋!”陈道摇头一笑道。
“都督之策已成,不如让两位将军先护都督离开,留我等守城。”屯长昨日听孔校尉说过此策,故而献个殷勤。
陈道朗声大笑,依锸高呼“尔等也同意让本都督先走吗?尔等敢保证无将不生乱,坚守数日,甚至十数日?”
此刻数百卒同时停手,齐齐跪地“我等愿意!我等可用人头担保,战至最后一卒。”
最普通的士卒也知道陈道在朝中的地位,更明白汉庭中兴他一肩挑之,如此人物哪能陨落此地。
“哈哈哈!好!既然尔等都能做到,贫道为何不能?贫道许不了尔等活路,那一同死各位兄弟也莫要阻拦贫道了,大汉不缺一个陈道,用我等换凉州是天大划算的买卖啊!更何况你们同意,他们可不同意。”陈道指了指土坑中的司隶亡卒,他要止住这股流言,高昂众卒士气。
陈道此话一出,众卒哄然大笑,手中埋土也更有气力了。
继而陈道弃了铁锸,解下酒袋,先饮一口,其余酒水尽数洒在土坑之中。
“贫道的酒烈,诸位路上饮,莫要呛了喉!”……
翌日午时,七路反贼大军压进山谷栈道,申时在城下列阵,韩遂纵马出中营,至阵前望那城上汉旗。
韩遂向来喜欢先行叫阵,除了打压士气之外,也有虚荣心作祟,试问身后有数万甲士,何人能不傲?
“陈道小儿在何处?速速出来与本将一见。”
韩遂的单骑行有技巧,他对箭矢距离的把握了熟于心,这也是多年来的心得。
宏声传上城楼,过了足足半刻,陈道才出面应答“韩老将军,真是世间巧事啊,我等又会面了!贫道好是想念老将军啊!”
韩遂定眼一看,心中怒火难抑,随即破口大骂“张安小儿,你这挨天雷的贼球!怎还活于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