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城,府堂。
郭汜持节立于厅中,神态趾高气昂,环视两侧将领“哪个是眭固将军?”
“郭将军一路辛苦,快请入席。”居首的长髯大汉殷勤说道。
眭固,字白兔,幽州渔阳人氏,原为黑山军,封丘之战时被曹操所败,投入张杨门下。
“免了,你可知本将为何而来?”郭汜以竹杖跺地,目生威怒。
“郭将军容禀,杨丑反叛杀了河内太守,末将顺应民心诛杀杨丑,绝无反叛朝廷之意啊?”眭固拱手应答。
“大都督让本将问你,为何要降袁绍?”
郭汜向前踏步,两侧将领皆不敢拦,郭汜不是一人来的,他身后立着司隶营一万余高头大马,明晃晃的屠刀就架在众人的脖颈上。
“末将从未降袁绍,末将一直在等朝廷兵马来接管河内郡。”眭固矢口否认,照今日这形势,他可等不到曹袁联军了。
“我家大都督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撒谎,呼厨泉你可认识?”郭汜口中听不到一句安抚,全是裸的威胁。
“知道,知道。”眭白兔额头生了一排密汗,陈人屠的威名他哪能不知。
“哼,知道便好,敢和大都督作对就是这个下场,要不要本将给你说说美稷城下挖了几丈坑,填了几寸土?”郭汜右脚重重的踏在眭固面前的木案上。
“末将愿意开城受降,望大都督网开一面。”眭固吓的单膝跪地,堂中诸将相随。
“眭将军请起,此乃明智之选,大都督有严令,不可慢待降将,那本将就饶了你今日这顿打。”郭汜抬手扶起眭固,面转和善。
“多谢郭将军。”眭固拱手再拜。
“嗯!本将还有一事,若大都督问起河内兵应该去哪个营,你知道如何回答吗?”郭汜眉目一挑道。
“愿去潼关营,愿去洛阳。”眭固不加思索地答道。
“眭将军真乃大智之人,徐中郎将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郭汜朗声大笑。
“不敢,愿随将军驱使。”眭固讪笑应答。
翌日,马超领兵入驻野王,眭固降于雍汉。三日后长安大军轻取怀城,张安也住进了豫汉大司马张杨的府邸。
府中正堂,张安独坐翻阅河内政务卷宗,时提笔批注,时叹惜摇头。
半个时辰,炉暖将尽,马铁入堂添炭,见张安久坐未食,心忧提醒“先生,且稍歇片刻,用些饭食吧。”
张安并未抬头“季烈饿了?”
“未曾。”马铁添完炭火,立于张安身侧。
“季烈,你认为张杨此人如何?”张安抬手示意马铁拿来新竹卷。
“勾结胡虏,左右逢源,与贼为舞,真乃小人也。”马铁将崭新的竹卷铺在木案上,拿起张安写满隶文的竹卷抖落风干。
“季烈啊,看一人不可以偏概全,张杨仁和,政略惠及百姓,少见苛罚,这也是河内民生富庶的原因。譬如袁绍,人人说他爱猜善嫉,气量狭小,好大喜功,不听谏言,但冀州政顺平稳,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他的功劳吗?”
张安继续奋笔疾书,将卷宗规划整理,标识各类文简,利于下任太守管理。
“学生知道了。”
马铁仔细端详这一波三折的隶书,忆起马腾常说的一句话陈光禄治政尤胜兵略,本是文要,何奈兵帅。
“季烈既食汉禄,需多看多学,以达者为先,莫要自傲固步,世间不乏智者,须知山外有山。”张安突然笔尖一顿,忆起了温恢,至今想来他这个老师不称职啊。
“先生,学生听田将军说,先生意在伐取袁绍,不知可否属实?”马铁小声作问。
张安摇头一笑“国让实乃将帅之才,你日后要好好向他请教。”
张安此次出兵鲜卑、乌丸的策略最终矛头就是指向袁绍,田豫揣测的十分准确。
“先生,学生不太明白,天下诸侯以袁绍称强,打他还不如去伐川蜀,只是路难走些罢了。”马铁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益州的确是块好地方,那为师与你辩一场,我为刘璋,你为朝廷,看需要用几年?”张安笔锋未停,一心二用,考教马铁。
“那学生先用汉中营……”
马铁心中作图,以长安朝廷现有兵马为棋子,做攻伐方,步步紧逼,皆被张安二三言语化解。
双方辩了半个时辰,马铁用了十年时间还在川蜀北部的广汉、巴郡徘徊,且兵马已经消耗殆尽。
“先生,这不公平,刘璋哪有先生之智?学生亦没有。”马铁狡辩道。
“那就好好学习兵略,等那天你以口舌辩赢为师,为师许你做入川主将。”张安停笔活动手腕,继续书写。
“先生,还没有回答学生的问题,刘表、曹操皆可取之,为何要先战袁绍?”马铁再追问。
“此乃强弱之辩也。袁绍为关东盟主,坐拥河北,实力最为强劲,而曹操次之,刘表弱末。
今袁绍与朝廷并立,袁绍有能力去帮曹操、刘表,以达牵制朝廷的目的。
而曹操、刘表除非涉及自己的辖地,否则绝不会去帮助袁绍攻打朝廷,因为对他们来说袁绍也是致命的威胁。
强者为虎,弱者坐山观虎斗,乘虚而谋利,方为上策。”张安归笔于架,起身活动筋骨。
“这么说曹操、刘表会置之不理?”马铁为张安斟了一碗茶。
“刘表会,但曹孟德就不一定了,并州之战未启,一切都言之过早,先应对河内战事吧。”张安饮完茶水,拍了拍马铁肩膀大步出堂。
“先生,要去何处?”
“去怀城街上走一走,看一看此间热闹,寻一酒肆听听他人的家长里短,不必跟着我。”张安背对马铁摆了摆手,消失在庭院外……
十一月初,颜良、高览屯朝歌,曹仁遣派快马邀颜良去汲县会盟。
颜良得信,自领五千甲士先行汲县,商谈个中事宜,而高览则仍屯朝歌。
同月中,张燕大军也抵达了河内,攻破林虑城,先行抄掠钱粮,以作军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