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汉山跪坐在地上不说话,摸了下脸上被赵氏挠出的血痕。
余儒海扔下手里被打断的藤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朝余启蛰看去,“事已至此,五哥儿,陈家用这事儿要挟想让你娶了陈柔,不然就要将事情闹大,到时不光你解元的功名不保,想科举入仕怕也是不成了。”
他顿了顿,放缓语气,规劝道,“不如就先答应了陈家这门亲事?”
余启蛰看了一眼余汉山,眸中划过冷意。
“三叔犯下的过错,就该自己承担,我不会替他承受这个后果。”余启蛰神色冷然,拒绝得十分果决。
余儒海狠狠的瞪了一眼余汉山,好声道,“话虽如此,可陈家算计好了,要用这事儿威胁你娶了陈柔,祖父知道陈家下作无赖,要是有旁的法子绝不舍得委屈了你,不如就先跟陈家将亲事定了,稳住陈家人,等你来日考中了进士再说。”
“祖父怕是忘了,我已有妻,如何能娶陈柔?”余启蛰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冷戾的锋芒来,“不能出仕也没什么。”
站在角落的余娇,听着余启蛰这般坚定的说辞,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想娶陈柔,还是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
余儒海当即瞪眼,“胡说!你连解元都中了,焉能不出仕?”
他还等着余启蛰日后中个进士,风风光光的当官衣锦还乡,光耀余家门楣呢!焉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毁了余家的前程!
“你呀你……”余儒海气恨的指着余汉山,“我真想打死你!”
余汉山缩了缩身子,抬眼看向余启蛰,小声道,“五哥儿,你就娶了陈柔吧,多个媳妇又不会少块肉,这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再说陈柔也不比……孟余娇差在哪儿。”
“人各有志,我可不像三叔喜风流,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余启蛰言辞犀利的讽刺道。
余儒海朝余汉山吼道,“你给我闭嘴!”
余汉山嘴唇蠕动了下,咽下了嘴里的话。
余儒海无奈道,“那五哥儿你说怎么办?陈根生可说了,要是咱们不上门提亲,他就要将老三和李寡妇送去衙门,以通奸罪论名,老三可是要被判流放的。”
朝廷礼法重,尤其是伦理纲常这块,族中有人通奸,那是令一族蒙羞之事,不光影响至亲血脉的仕途,判罚也是极重的。
这事儿说小也小,男女苟合私通常有,无人过问便也就算了,不过是被人非议,可要被捅出去闹上衙门,罪名加身,绝对无法善了。
一听流放,余周氏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余汉山到底是她亲生的儿子。
她以商量的口吻道,“陈家这么想将陈柔嫁过来,不然就让五哥儿纳她为妾?”
“这……陈家人怕是不会同意。”余儒海看了一眼余启蛰冷然的面色,不由愁的脸上皱纹挤在一起,怕是就算陈家愿意,五哥儿也不会让步的。
“分家。”余启蛰突然撂下两个字,他面无表情的道,“祖父若想保我的举人功名,为今之计,只有分家,并与三叔断绝关系。”
余汉山脸色骤变,盯着余启蛰,愤道,“五哥儿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亲三叔,唆使与我断绝关系这种大逆不孝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余启蛰冷冷地瞥他,“三叔在外跟人风流快活的时候也没念着余家满门至亲,你但凡顾及家里,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事。再者,三叔,你如今又有何脸面指责于我?”
他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余汉山,眸光凌厉慑人,余汉山被他这目光吓得心里有些发憷。
“五哥儿,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老三逐出家门,不管他的死活?”余儒海虽恼恨极了三儿子,可压根没想过要将三房赶出家门。
“祖父,不可啊……”余谨书忍不住出声道。
若他们三房与余家断绝关系,他和谨言日后如何自处?在外面哪还能抬得起头。
余儒海看了眼余谨书和余谨言,他原先最疼这两个孙子,虽说此次乡试让他有些失望,可偏疼了这么多年,哪里舍得将他们也赶出去。
“祖父可曾想过,陈家拿住了三叔的这个把柄,就算我今日答应娶了陈柔,来日,安知陈家不会再以此要挟我余家做其他事情?与其这样受制于人,倒不如当断就断。”
余启蛰语气淡而缓的道,“只有您亲自开口,请了族老来见证,与三叔断绝关系,来日东窗事发,才能落个家风清正的名声。”
他淡漠的看着余汉山,“我再给三叔指一条明路,分家断绝关系后,尽快将李秀娥纳进门,如此便不会受制于陈家,您也不用担心闹上衙门,被判罪流放。”
余娇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样锋芒毕露的余启蛰,少年眉眼间褪去了青涩,一瞬间,好似变得陌生起来,游刃有余的分析利弊,一招击破,隐隐可窥见他日后若真出仕,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