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顾韫从养心殿离开,明正帝脸色晦暗不明的坐在椅子上,在顾韫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骤然爆发,一把将桌案上的奏折砚洗都扫落在地。
一旁伺候的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没有任何通禀,身着朱红色太监朝服的程英缓缓走了进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奏折,又朝一旁的太监招手,让他将地上破碎的杯盏拾掇干净,又挥手命殿内的宫女太监都下去。
明正帝掀起眼皮,一张脸格外沉冷,盯着程英怒道,“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
程英微微垂首,“圣上息怒,是奴才大意了。”
明正帝冷哼一声,脸上的不悦甚是明显,语调中带着帝王的多疑和深意,“顾韫怎么会发现熔铸新银的地方?你近来办事愈发不得力了。”
程英阴柔诡谲的丹凤眸中划过一道暗光,冷白的脸上并无常人面对帝王时的畏惧和害怕,他平静的道,“秦淮源那个蠢货上了顾小侯爷的当才出了岔子。”
在明正帝再次出声之前,程英又道,“圣上无须担忧,太虚道长卜了一卦,北地遭洪,眼下不易劳民伤财修建太和观,有失天和,于为圣上炼仙丹也有害无益。”
“果真如此?朕怎未听太虚道长提起?”明正帝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又道,“太虚道长为朕求取仙丹在即,修建太和观耽搁不得。”
有太监送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程英上前,给明正帝斟了一杯热茶,“接到宫外出事的消息,怕搅扰了圣上安眠,也忧心太和观建不成,会延误炼制金丹,奴才便先去奉天殿见了太虚道长,虚道长起卦算出明年六月才是为圣上炼制无上金丹的最佳时机,届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金丹可大成,圣上服食了金丹也能一举得享永生。”
“这么说来,太和殿晚些时日建成也无妨?”明正帝脸色好看了一些。
程英颔首,“江北遭了水患,江南却平安富庶,过年开了春,江南盐商们也该跟朝廷换取盐引了,往年都是让那些盐商们运粮去边塞换取盐引,年后不妨让盐商们以税银换取盐引,到时奴才会在盐政上安排好人手,挪动出几百万两修建太和观,不过是易事一桩。”
明正帝听他这般说,心气总算是顺畅了一些,他拍了拍程英的手,“程英,你是跟在朕身边的老人,最知朕的心意了,有你在,朕万事皆可安心。”
好似完忘了方才所说的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明正帝惯用的招数。
程英低垂的丹凤眸里有冷嘲一闪而过,他冷白的面皮上多了一抹笑,“为圣上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认得清自己的本分才是为臣之道。”明正帝颇有深意的道,“只是有些人怕是未必有你这般清醒。”
程英哪里会听不懂明正帝话里的意思,垂首道,“奴才已派人将秦家老小接走,秦淮源是个明人,想来也不至于昏了脑子乱说话。”
明正帝笑了笑,面上松快了不少,“你办事最合朕的心意。”
若是叫天下人知道江北赈灾清淤的官银是被他这个天下之主授意贪墨的,这般龌龊的事传扬出去,他这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存?
“时辰已经不早了,圣上该更衣去上朝了。”程英命殿外的宫女去给明正帝取了朝服来。
程英上前,亲自给明正帝更衣。
明正帝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的道,“早朝朕还得收拾顾韫捅出的烂摊子,又要耽搁去奉天斋听太虚道长讲道。”
程英抚平龙袍衣摆上的褶皱,声音虽缓,却极好的安抚了明正帝的情绪,“顾小侯爷私自带五成兵马司的士兵深夜出城,连城防的守卫军也私自调用,既坏了宵禁也滥用兵权,实乃大罪。”
这话给了明正帝一个很好处罚顾韫的理由,还能趁机卸了顾韫统领五成兵马司的职权,安南侯府实乃明正帝眼中的一根刺,若不是动不得……
早朝,对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大理寺卿魏民忠,呈上了给徐游之定罪的折子,却惹来明正帝的勃然大怒。
折子被摔在魏民忠脸上的时候,魏民忠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