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从副总管那里得知大帅心情烦闷,如今在下有一言,可为大帅解忧。”
“哦?请监军大人赐教。”
“大帅也知道,自武德年间太宗文皇帝克定九州以来,海内承平已久,一旦出现疯狂凶暴之人企图作乱,天下人无不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以待反贼的灭亡。
“如今徐敬业擅动刀兵,涂炭生灵,江南各州,百姓有倒悬之急,生灵有累卵之危,无不翘首以盼大军前来平叛。
“然而此时大帅因一点小小的挫败就止步不前,岂不是会让天下人失望?岂不是把江南诸州拱手送与徐敬业?
“下官奉命前来监军,知道大帅对下官素怀不满,下官也知道大帅在担心什么,但下官只想告诉大帅,我魏元忠无党!”
魏元忠把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铮铮然有金铁之声,加上他一脸的正气,把李孝逸给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魏元忠放低声音接着说道,
“今日大帅把下官当成太后的鹰犬也好,将来太后把下官看做李唐的旧臣也罢,我魏元忠都不在乎,下官只为大唐的江山社稷,亿万生民计,只为不负先圣教诲,不违自己本心而已。”
李孝逸也被魏元忠的这一番话所感动,不禁微微动容,然而接下来魏元忠说的话,却把李孝逸吓出了一身冷汗…
“下官身为监军,并不用承担战败之责,而大帅作为一军主帅,三十万大军之进退皆由您来决定。
“况且大帅又是皇唐宗室,如今却被派来平定一支打着“匡复李唐”旗帜的叛军,大帅还不明白太后派您来的目的吗?
“如果大帅此时犹豫不决,裹足不前,不正是予酷吏以口实,授太后以把柄吗?
“如果太后派来其他的将领取代您大帅的位置,那大帅回京之后该如何自处?”
李孝逸听完胆战心惊,仔细琢磨了一下魏元忠分析的利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走到魏元忠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朝着魏元忠深深的作了一揖,拱手称谢,
“在下愚钝,多谢先生教我!”
“大帅不必如此,你我都是为了国事,自当推心置腹,尽力而为。”
“好。”李孝逸在魏元忠搀扶下站直了身子,把手伸向营中的行军地图,“魏大人请,你我再商量一下如何出兵。”
“大帅请。”两人走到地图前,开始指指点点的说了起来。
商讨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孝逸把账外的亲兵叫进来,吩咐他擂鼓聚将。
三通鼓罢,全军都尉一级的将领全部到齐,看着账中的两排盔甲明亮的属下们,李孝逸也精神抖擞,对众人下达了命令。
由行军副总管马敬臣率领左豹韬卫麾下两万大军渡河南下,以逼近驻守在都梁山的叛军将领韦超和尉迟昭部。
再由中郎将高知义率领左鹰扬卫麾下一万人前往淮阴,支援雷仁智部。
剩下的六万大军则分成前中后三军,行军副总管李知十为前军总管,领兵两万。
李孝逸自己为中军,领兵三万。
中郎将苏孝祥为后军总管,领兵一万。
李孝逸说完,众将领命而去,魏元忠也向李孝逸告辞,回去准备行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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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骆宾王和郑东两人刚刚吃过午饭,骆宾王准备回去午睡,郑东也想先休息一下,再抽空看看蓝皮书。
谁曾想刚要往后院走,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直接走到了两人身边,两人定眼一看,来人不是谢瑜还是谁。
两人都被吓了一激灵…
骆宾王心想谢瑜来这,说明谢维桢肯定也知道两人在这,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并没有摆脱人家的跟踪!
骆宾王越发肯定了谢维桢已经投奔徐敬业的这个想法,他认为如果没有徐敬业提供的线索,谢维桢一介财主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找到自己的!
骆宾王暗暗握紧了拳头…
郑东也有着和骆宾王同样的惊讶,谢瑜的出现,也让郑东有点相信师傅的怀疑了。
不过,郑东更多的还是对于再次见到谢瑜的喜悦,只是在师父面前不好表现,只能暗暗藏在心中,一直盯着谢瑜的眼睛。
谢瑜被盯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微微低下身子给骆宾王见礼,骆宾王没好气的问道,
“谢小姐来此有何贵干呐?”
“小女子是奉家父之命,前来邀请二位过府一叙的。”
“哦?”骆宾王笑了,“谢员外怎么知道我师徒二人在这里的?”
“呃……”谢瑜也不知道啊,来之前她也问了,但父亲没告诉她,只叫她一定要把二人请来,于是谢瑜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小女子也不知道家父如何得知骆先生师徒的住处的,家父和我回到扬州也才两天…”
“两天?”骆宾王和郑东同时问了出来,因为他们也刚刚到达杭州两天,那不就是说谢维桢父女和自己是同一天到达的吗?
但郑东还记得他们进城那天,几乎是卡着关城门的点进来的,后面应该也不会再有人进来了。除非……
想到这,郑东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骆宾王,骆宾王也瞪着眼睛看着郑东,似乎两人都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郑东立刻问谢瑜道,
“你们前天是几时到杭州的?”
“嗯…我们好像是辰时从扬州出发,因为一路上顺流而下,还没到申时就进了杭州城!”
郑东和骆宾王同时看向对方,都是微微点头,算是肯定了心中的猜疑,于是骆宾王便对谢瑜说道,
“今日已经过午,烦请小姐回去告诉令尊,我师徒二人明日再去府上。”
谢瑜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骆宾王已经站了起来,朝谢瑜笑了一下,便转身往后院去了。
谢瑜知道今天是请不到人了,只好和郑东道别,见郑东也转身离开,便出了客栈,进了轿子。
这边郑东进了房间,立刻把门关上,走到骆宾王身边说道,
“师父,看来谢员外似乎不是在跟踪我们啊。”
骆宾王伸手为掌,示意郑东噤声,
“此时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他先我们一步到达杭州确实不太像是跟踪的做派,但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住处,也着实很可疑!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明日去他府上看看再说。”
“是,师父!”
郑东便起身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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