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刁民!见到本官竟敢不跪,本官先定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张誉升朝着骆宾王和郑东叫了一句,然后又看向左右的衙役,“来啊,与我大刑伺候!”
骆宾王毕竟当过多年的官,虽然年老,但威仪尚在,见衙役正要上前,猛然睁眼往左右一瞪,咬着牙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嗯?”。
衙役竟然被吓得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怯懦的望向堂上的县令老爷。
张誉升见状自是怒火中烧,正要出言训斥,却听见骆宾王先说话了,
“县令大人,在下的遭遇谢员外已经讲的清清楚楚了,为何县令大人还是只听林主簿的一面之词?”
“你这是什么话?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谢员外说的是对的,那么也就是说你确实是骆宾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员外已经把在下的遭遇尽数言明,为何县令大人不信呢?”
“徐敬业起兵造反,天下震动,你骆宾王作为徐敬业的同党已是确凿无疑,就算是刺史大人帮你说话,也是无济于事了!”
张誉升这么说,就是打算不给活路了,郑东也听出来张誉升的画外音,不禁有些害怕了,在心中无奈的呐喊我到底是不是男主啊,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被砍头啦?我才刚刚穿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
“县尊大人,这……”
“谢员外,国有国法,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能轻易施为的,方才我也说了,休说是谢员外你帮他说话,就算是刺史大人来了,也是没用的!”
张誉升又微微扭头看向骆宾王,
“骆先生,我敬你曾是我江南的神童,又曾经在京中为官,算是本官的前辈,本官也不对你用刑了,这就将此事禀报给刺史大人,剩下的事就由刺史大人定夺吧!”
张誉升也想明白了,碰上骆宾王这种参与了谋反的人,能撇干净就赶紧撇干净,这时候什么搞好士绅关系都无所谓了,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紧接着,在张誉升的吩咐下,骆宾王和郑东被衙役押进了牢房,谢维桢也被看押起来,只有谢瑜一个人被放回了家。张誉升还在路过谢维桢的时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便往县衙大门走去了。
张誉升来到了县衙东边半里的杭州刺史府,让门吏进去通报一声,不多时,张誉升就被带了进去。
直接穿过正堂,来到了后面的二堂,因为自徐敬业攻占润州以来,附近几个州郡整日里是提心吊胆,生怕徐敬业来攻。
杭州也不例外,刺史詹穆思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此时正在二堂后面休息呢,张誉升也不是外人,就直接让他进来了。
张誉升进去一看,刺史大人连官服也没穿,裹着一身大衣,屋里还生着一盆火,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呢。连忙进前见礼,詹穆思开口问道,
“张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回禀刺史大人,徐敬业叛军中的记室参军骆宾王,被下官抓到了,现在正关在县衙牢房里!”
“什么?”詹穆思一骨碌翻起来,走到张誉升面前,“你再说一遍?”
张誉升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詹穆思听完,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忽然问道,
“验明正身了吗?确定他就是骆宾王?”
“呃……这个………”
“怎么了?”
“下官也是听主簿林长兴说的,下官又当堂问了城中的谢维桢谢员外,谢维桢自称和骆宾王有旧交,指认那人就是骆宾王。”
“谢员外?此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詹穆思上任两年以来,也和谢维桢有过交往,曾多次受邀赴宴,对豪爽的谢维桢很有好感,此时听张誉升提起谢维桢来,立刻就问了出去。
张誉升只好如实回答,
“据主簿林长兴回报,就是在谢维桢的家中抓到骆宾王的!”
“林长兴为何会到谢维桢家去?”
“这个下官倒没问,下官一听说抓到的是骆宾王,觉得兹事体大,所以就立刻来刺史府谒见大人了!”
“你做的不错!”詹穆思拍了拍张誉升的肩膀,“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把骆宾王押送到刺史府来!还有,让林长兴和谢员外也都过来,本官要好好查问一番!”
“是!”张誉升应了声是,便拱手退下了。
这边詹穆思则在心中计较,这北边刚刚传来消息,徐敬业又败了一阵,官兵士气正盛。
而且六天前,朝廷又迁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左羽林军,燕然道行军副总管黑齿常之为左鹰扬卫大将军,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率领精兵五万,倍道而来,想必不日就要抵达扬州前线。
这样一来,徐敬业必败无疑,可偏偏这时候让叛军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了杭州,这不是要人命吗?
万一再有个御史拿这出去说事,别说自己写杭州刺史的官印,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不一定保得住。
詹穆思在心中寻思,还是得赶紧把这个骆宾王给送出杭州比较好!
正在屋中踱步,詹穆思突然听到门子来报,说张誉升已经把人都带到大堂了。
詹穆思唤来随从,帮自己穿好了官府,戴好了官帽,大踏步来到了正堂。
詹穆思在桌案后面坐稳了,才发现堂下站了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人自己都认识,张誉升,林长兴,还有谢维桢,那剩下的两个人,詹穆思觉得那个灰衣老者应该就是骆宾王了。
于是詹穆思便指着骆宾王的问道,
“张大人,此人就是骆宾王?”
“正是!”张誉升立刻回答道,詹穆思把手放下,看向骆宾王,
“骆宾王,你可知罪?”
“回大人,草民不知!”
骆宾王如此回答,既在詹穆思等一班官员的意料之中,又在众人所以为的情理之外,于是詹穆思厉声追问道,
“大胆狂徒,此时已在公堂之上,你如何不认罪?”
“草民何罪之有?”
“这还用本官来告诉你吗?”
詹穆思瞪着骆宾王,似乎想要用眼神打破骆宾王的心理防线。
然而骆宾王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的无辜,两手一摊,说道,
“草民实在不知道大人想说什么。”
詹穆思见骆宾王冥顽不灵,知道就这么干巴巴的问下去,很难得到什么结果,于是从签盒中抽出一支令签,掷到堂下,高声叫道,
“此等狂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呐,与我大刑伺候!”
见到刺史大人要对骆宾王动刑,杭州长史汤璞森连忙拦了下来,然后又走到詹穆思身边,贴着耳朵悄悄的说道,
“大人且慢,要对骆宾王动刑,还需慎重啊!”
汤璞森一脸的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詹穆思也有些犹豫,于是朝汤璞森使了个颜色,两人起身来到了后堂。
“方才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恕罪,下官并不是指责大人,而是为大人考虑啊!”
“哦?此话从何说起?”
“大人久在城中戍守,对外面的事有所不知啊!”汤璞森压低声音,“下官听说,骆宾王那篇檄文传到神都之后,太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骆宾王的才华大加赞赏,还因此责怪了当时大殿里的宰相们!”
“竟有此事?”詹穆思捋着胡子,在堂中来回踱步,然后停在汤璞森面前,“那依长史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一时半会儿,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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