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骆宾王回到家中。
彼时,程伯献和秦晙已经各自派人把成堆的铜钱拉走了,但郑东的两堆分红,还堆在二堂之上。
骆宾王一进二堂,好家伙,吓了一跳,叫来郑东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郑东把琉璃厂和琉璃店分红一事告诉了师父,骆宾王满脸震惊,“竟有如此暴利?”
郑东嘻嘻笑道,“以后,就由徒儿来供养师父了。”
“不错,不错,知道孝顺了。”
骆宾王还是有些不服气,自己一辈子攒下的钱,竟然不如这小子一个月的分红,看来这官也没有什么好当的。
两人胡乱聊了几句,骆宾王突然说道,“对了,明日大朝会,你得和为师一起上朝。”
“为何?徒儿又没有实职。”
“为师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这好像是太后的意思。”
“那好吧,明日师父叫我起床好了。”
“你这”
翌日一早,郑东早早地起床,不用别人伺候,自己也能穿上一层又一层复杂的的衣服了。
骆宾王来到前厅,见郑东坐在那里吃小笼包,走过去捏了一个,“你不说让为师叫你吗?”
“后来想想觉得不行,如果等师父叫我,估计就吃不到小笼包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
在笑骂声中,郑东随师父,一共来到了宣政殿。
按理说,这种朔望日的大朝都是不让奏事的,但郑东听师父说,最近几次,太后都允许群臣在大朝会上奏事,而且还下令,让全国九品以上官员,甚至是百姓自荐,如有才能,即可录用。
郑东知道,武则天这是在为后续的殿试做铺垫,这一招对于培植自己的势力非常有效。
然而今天上殿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跟郑东有关。
朝拜已毕,众臣坐定,大殿上,传来武则天那熟悉的声音。
“郑东?”
“微臣在。”郑东从坐垫上起身,走到殿中央站定。
“朕听说你跟几个勋贵子弟合股开了个什么洛神琉璃,可有此事?”
“回太后,确有此事。”
“朕还听说,你们首月获利,比得上宰相三年的薪俸,真耶假耶?”
“这微臣不清楚宰相薪俸几何。”
“我大唐三品内史,一年薪俸粮料加起来,也不过百五十贯。”武则天突然提高声音,“你小子倒像是个天生的商人,一个月就赚了近五百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任谁都不敢相信几个月前才刚刚封爵的毛头小子,居然有点石成金的手法。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怕是洛阳城又多了个家财万贯的豪富了。
“太后容禀,微臣有话要说。”
“说吧,我看你都有些什么鬼点子!”武则天双手离开御案,一副任你说破天的架势。
郑东先作了一揖,然后站直身子,准备长篇大论。
“太后只看见微臣赚钱,却没看见微臣在赚钱之前和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
紧接着,郑东就把之前和程伯献、秦晙二人说的关于《均田令》的事说了一遍。
武则天听完,也愣住了。
郑东说的有理有据,她完全相信郑东口中关于人多地少的论据。
然而,她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当然也没有考虑过该如何解决。
但在这一点上,郑东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没有提到,那就是土地兼并问题。对于人多地少这一未来的发展趋势,其形成原因一来是人口的增长;二来则是那些王公贵族们贪婪的兼并行为。
由于到了一定程度,王公大臣是无需纳税的,因此就会有一些人把自家的土地以投献的方式纳入王公大臣的名下,这种现象在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到了明末尤为深重。
因此,对于这种弊政的改革,必须从源头抓起,扼杀其于襁褓之中才行。
然而,此时的郑东,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哪敢招惹那些朝堂上的猛虎。
殿上的群臣也为郑东提出的论点讨论不休。
内史骞味道左跨一步,出班问道,“郑县男此举,是在指责朝廷对流民不管不顾吗?岂不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郑县男身无实职,却行此邀买人心之事,是否另有所图,真未可知也。”
郑东抬眼看了看骞味道,见对方生的单眉细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肉,显得下巴又长又尖,站在那里露出一种令人生厌的假笑。
郑东拱了下手说道,“依骞大人之意,下官此举乃是邀买人心,那我大唐成百上千的商贾,岂不是要把天下人心买尽?”
骞味道冷笑了一声,“那些商贾可都是地位低下之人,而郑县男可是我大唐的开国男,已是朝中贵族,可以一呼百应矣。”
“骞大人方才似乎没有认真听吧,下官虽然提出可以利用工厂作坊等雇佣流民,但下官并没有去做啊。下官雇佣的也只是南市的商贾,以及太后赐下的仆人而已,骞大人反应过激了吧?”
“这”骞味道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明明听见郑东说了啊,但此时群臣百官都在看着骞味道,特别是前排的武承嗣,似乎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而当骞味道迎上太后的目光时,骞味道确定是自己错了。但三品宰相的官职,让骞味道低不下这个头,只是朝太后拱手作揖,便回到了人群中。
郑东不以为然,依旧等着太后提问。
但武则天直接撇过此事不提,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郑东,先不说你这琉璃作坊的事了。朕还听说,你的封地上长出了嘉禾,是不是真的?”
“回太后,微臣不知。”
郑东想起来,前些天李昭德来到家里找他,就是为了嘉禾一事,还说已经呈报上去了。
但那两天正好赶上琉璃厂月末总结,郑东也没来得及去封地再看一眼。
此时被武则天提及,郑东只好如实回答。
“去年,朕以你打造曲辕犁有功,赐爵一级予你。没想到你果真勤于农事,种出了一尺多长的粟穗来。”
这一句话,仿佛惊天霹雳,一下子砸在了骞味道的脑门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他想抽自己的嘴,为什么要说那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呢?
“回太后,此事微臣并未亲眼所见,而是前几日左肃政中丞李大人亲自来府上告知微臣的。”
“不错,朕也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