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桩案子就从洛阳县衙移交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先在叫做司刑寺,时任司刑卿为太中大夫李游道。
因为案子涉及到刺杀国朝贵族,李游道立刻派人了解了事件的经过,以及仵作验尸的最终结果。
当郑东被请到司刑寺时,李游道刚好看完了卷宗。
经过一番交谈,郑东得知仵作并没有验出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但考虑到此人身为刺客,李游道也认为刺客是个死士,见事不成,因此自尽。
虽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但李游道依然以司刑寺的名义向郑东承诺,一定会给郑东一个解释。
郑东刚刚走出承福门,就撞见了武则天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姓宣,单名和,见过这么多次,这是郑东第一次听见他说起公事之外的话。
见到宣和,就说明自己暂时回不去家了。
但走在皇城里,郑东还是比较放心,再厉害的刺客,恐怕也不敢硬闯千牛卫和监门卫守备的皇宫里来。
来到仙居殿,武则天直接把郑东叫道跟前。
“朕听说,你小子碰见刺客了,人怎么样?”
“谢太后垂顾,微臣无恙。”
“没事就好,朕还等着你把学校建起来呢。”
郑东尴尬的笑笑。
“朕还听说,你怕的要跟程家、秦家借人了?”
“这,微臣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家仆,这才出此下策。”
“要不要,让朕给你派些人?”
“微臣不敢。”
“无妨,朕以保护学校建设的名义,派给你一队千牛卫,顺带保护你。”
“太后,千牛卫乃是天子卫率,微臣怎敢僭越。”
“朕都说了,这是去保护学校建设的,你不要再推辞了!”
郑东无奈,这一百人的千牛卫,确实能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但另一方面,也会把自己监视住。
然而旨意已下,由不得郑东了。
当天,郑东出应天门时,一百人的千牛卫就跟了上来,领头的是个正六品的千牛备身,名叫李守一。
郑东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后世常用的一种调味料。
但当郑东问起李守一的家世之时,郑东差点没站稳。
李守一,年十七,其父为已故兖州大都督、赵国文宪公李敬玄。
李敬玄身为礼部尚书,主持铨选多年,又和赵郡李氏联宗,前后三任妻子都出身山东士族,因此在朝中势力极大。后来因为和宰相刘仁轨不合,被刘仁轨推荐为洮河道大总管镇守河西,兵败而归,因此被贬。
而李守一则是李敬玄的小儿子,上面还有个大哥名叫李思冲,出身名门的李守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纨绔子弟的样子。
虽说是以门荫入仕为千牛备身,但李守一对待自己的职分非常认真,衣甲明亮,步履坚挺,想必也是个武艺高强之辈。
最重要的是,李守一并没有因为保护郑东这样一个小角色而有丝毫不满,反而觉得这份工作很轻松。
李守一还在私下里告诉郑东,在宫内给太后站岗,简直不是人干的活,郑东听完大笑。
有了千牛卫这样的高级保镖,郑东已经有些肆无忌惮了。而且这一百名保镖,还不用自己给他们发工资,简直是白嫖。
整日来往于封地及洛阳之间。
二月初,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学校的主楼已经几近完工,在此之前,郑东还专门指导瓦匠们用水泥制作预制板。由于做不到框架式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郑东只能让工匠们利用竹子来制作预制板。
另外,预制板也被做成了实心,最长也只有七尺,比现代的钢筋预制板短了将近一半。
虽然会多出很多根梁柱,但为了安全,费工费料都不算什么。
如今,主楼已经大致完工,就差内部的装修了。
在这方面,郑东采纳了李昭德的建议,在房屋的内部使用木板进行铺设,包括墙面和地面。
在建设之初,郑东就表明了建筑的采光一定要好。
因此,主楼的两层,基本上没隔三尺就有一块三尺见方的窗户。
洛神琉璃厂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已经能够做出光滑透光的,一尺见方的玻璃。
郑东下令从琉璃厂采购大量的玻璃,并且由鲁记制作相应的木框用于镶嵌。花费了半个多月,才将整栋建筑共一百二十八处窗户装设完毕。
另外,二楼楼顶虽然是平顶,但郑东不敢保证屋顶的防水问题,于是根据工部来人的建议,在楼顶制作了木质起脊,而后按照传统工艺铺设了瓦片。
等到外墙的木板铺设完毕之后,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栋建筑使用水泥和砖石建立起来的。
阳光下,窗子上的玻璃熠熠闪光,恍惚间,郑东仿佛回到了现代。
包括建筑工人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栋前无古人的楼房感到震撼,更别说那班朝中文武了。
二月中旬的一天,郑东从琉璃厂回到封地,陈阿三告诉郑东有人求见,但不知姓字。
郑东进屋一看,那人身穿青袍,面带短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那人见郑东进屋,连忙上前见礼,郑东也拱手回礼。
“在下贺知章,见过郑爵爷。”
贺知章!?
郑东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像被闪电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爵爷?您怎么了?”
站在郑东背后的陈阿三见状,只好轻轻的戳了戳少爷的后背,郑东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没事,先生请坐。”
半晌,郑东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
没想到面前这个书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咏柳诗人贺知章,这可是武周朝的状元,李白的伯乐,居然在这里让自己碰上了。
郑东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听贺知章说起前来拜访的原因。
“不知爵爷可还记得陆景融这个名字?”
郑东想了想,“有这么个人,当初我在杭州逗留时,陆公子曾请我收他为徒,但当时我并没有答应。”
“正是此人,陆贤弟回乡之后,立刻准备了爵爷所说的拜师六礼,然而不久扬州就发生了变故,陆贤弟也未能成行。去岁年末,爵爷与令师在神都受封之事传到了吴中,陆贤弟便要即刻启程,但天不遂人愿,陆贤弟身染疾病,神都之行便再次作罢。”
“陆公子得了什么病?”
“唉,在线前去探望之时,陆贤弟正值病痛,其小腹涨大,坚硬如石,医者断定,陆贤弟中了水蛊。”
水蛊?大肚子?这不就是血吸虫病嘛,这种病一直到现代也没有被完全消灭,虽然现代医学证明血吸虫是来自于钉螺,但像唐朝这个时代,江南一带人们还是比较喜欢吃鱼脍的,这种生鱼片多多少少会带有一些寄生虫,因此罹患大肚子病屡见不鲜。
“陆公子得病有多久了?”
“至今约有三个月了。”
郑东皱起眉头,他知道用槟榔和南瓜子并用,可以治疗已经感染的血吸虫病,但自己来唐朝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有见过南瓜这种作物,更别说南瓜子了。
但即使郑东知道救治的方法,如今与吴县隔着几千里,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寄希望于当地的医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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