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薰殿,侍从端了一把黄花梨木交椅来,福康安坐下来,看着四周,今日的太阳有些烈,福康安坐下来,眼睛微微眯着,叫人看不出眼中的喜怒来,慎刑司的郎中急匆匆的带着一帮人到了南厅,他可是压根都不想和福康安发生什么关系,就算是上赶着逢迎也没有那个必要,但是今天他没办法,不得不来,是福康安点名,要慎刑司的官儿来答话的。
“三爷!”慎刑司郎中甩袖子打千请安,“却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儿吩咐吗?”
福康安点点头,淡然说道,“有几个奴才犯了律法,敢在宫中不尊敬主子,还在宮巷之中喧哗吵闹,本官路过的时候喝止她们,她们几个竟然还想着要逃走,叫侍卫们给拦住了,从她们的身上搜出来了不少违禁之物,所以带着他们到了你这里,要你慎刑司来处置。”
慎刑司的郎中看了一眼跪在南薰殿殿门口那十来个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瑟瑟发抖,但不敢多啰嗦什么,显然福康安说的话,不会是虚假的,不然的话,这些人必然是会叫苦连天的。
后头两件事儿好办,也好抓证据,但是第一项这个不尊敬主子……似乎是很难断定的罪行,慎刑司的郎中看了看那些人,又问福康安,“三爷既然是抓了现行,那么,自然是要处置的,您看,这是该怎么处置才好?”
“这是你慎刑司的权限,本官不好插手,”福康安坐着一动也不动,但话语却是非常的坚持原则,“你自己个依照内务府的律法,处置了也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似乎不会干涉慎刑司的执法权,但您这特意把人抓来,又特意的坐下来,不想挪窝的样子,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着要看我如何处置吗?若是我处置的轻了,只怕第一个翻脸的就是您了,慎刑司的郎中心里头暗暗腹诽,暗暗叫苦,若是今个处置的轻了,只怕这位主儿马上当场就要发飙,可若是处置重了,到底是惹人非议,在思考的时候,慎刑司的这位郎中已经看过了福康安提供的一些违禁之物,都是一些宫中主子们的东西,还不算是有什么别的不能看的,主子们偶有赏赐,按照规矩,都是要在内务府记档的,可这六宫如此多的奴才,又有这么多的主子会赏赐物件,所以时间久了,自然是不可能做到样样东西都记档在案的,这是谁也知道,但谁也没有抖露出来的问题,今个倒是被福康安揪出来了。
可除却这些之外,还有一些春宫图之类的东西,可就不是那么的合适了,慎刑司的郎中原本心里头颇为不以为然,见到这些东西之后,就知道这一下可不能轻松随便处理了,苏拉们上前低声喝问了这些人都是哪个宫里头哪个衙门当差的,回来朝着郎中低声说了几句,郎中微微一凛,对着福康安陪笑道,“其余的人都罢了,无关紧要,只是有一个小太监乃是储秀宫里头针线房裁衣服的,这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您看,这个太监,不如就放了?”
福康安微笑不语,只是拿着眼神朝着郎中看来,那眼神宛如利剑一般锐利,郎中顿时惊觉自己个说错话了,旁人打狗是要看主人面,可福康安是谁,他压根就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大人这话说的可是错了,你执掌慎刑司,这是内廷掌管律法处罚的衙门,”福康安淡然说道,“不求身正,但这办事处置人的事儿上,还可以徇私枉法吗?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何况这一个,只是裁衣服的小太监,就让大人你这样畏手畏脚的,如此的慎刑司,还怎么料理内宫之事,怎么做到公生廉,廉生威呢?若是这样一个小太监,大人你就轻轻放过了,那么日后若是还有更严重的不法之事,要我如何相信大人你能够秉公执法,不偏不倚呢?”
这一番话说的厉害,让慎刑司的这位郎中不由得在这春光温暖的日光下,额头都冒出了层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是,福大人说的极是!”慎刑司的郎中忙赔笑,他心里诸多不满,但是不敢表露出来,“按照内宫律法,夹带违法之物的,杖责十下,还有不尊敬主子,自然要加重处罚,如此的话,都杖二十下,再发配出宫到别处服役,福大人,您意下如何?”
福康安没说话,锐利的眼神放松了下来,没有再盯着郎中,郎中这心里头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福康安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郎中顿时明白,福康安这是杀人还要头点地,送佛送上西天,有惩处的决定还不够,还要坐在这里稳稳当当的看着这些奴才受刑才算是罢休。
郎中很为难,但这个时候他也发觉了,内务府大臣们都非常聪明,一个出来的都没有,特别是那些素日里头讲究宰相气度前呼后拥,不许任何嘈杂声影响他们办公的大臣们,这会子竟然都当了缩头乌龟,别说是自己个了,就连长随都没有一个出来探望的,郎中知道,素来喜欢耀武扬威的“中堂大人们”这会子是不可能出头的,就算是福康安要把这南薰殿给拆了,他们也绝不会有什么意见。
大人们的意思明确了,郎中自然也就敢作敢为起来了,“来人,来人!”郎中一叠声的吩咐人,“这些奴才们违反宫禁,要速速行刑!就在这个地方,即刻行刑!”
慎刑司的侍卫们迅速的上前,按住了那些瑟瑟发抖听到这个消息转身欲逃的太监宫女,按在地上,板子就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在这南薰殿前行刑,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大家伙都没听说过的事儿,这个地方可不是行刑的地方,而且就是因为这样的匆忙,原本堵在人嘴巴上防着他们吃不住痛哭喊着的破布没有预备好,这会子一吃痛,南薰殿前顿时鬼哭狼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