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趁着月色驶出了紫禁城,新月如钩,光芒不甚亮,又是云遮月的天气,四下都是黑黢黢的一片,马车之内的灯光也只是昏黄,不算是十分明亮,如此的光线之下,人的面部表情更是容易突出,听到了六福晋这么说,六阿哥永瑢,如今的慎贝勒微微一吃惊,不免面上露出了神色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眼下就有个好机会?”
六福晋点头,“也难怪爷吃惊,我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以为是她在开玩笑,可见着她的神色,说的又不像是说笑话的意思,于是我也就留了神,寻到了机会,就和她一起出去在外头说了几句话,她让臣妾问一问爷。想不想当差?”
“这话是怎么说的?”六阿哥起初一惊,这会子倒是又觉得好笑了,“我若是不是听你这么说,还真以为是皇阿玛问的呢!”
“他只是一个福晋,问这个话似乎过度了吧?”永瑢不以为然,“就算是尹中堂,现在说想着要安排我去当差,也是做不到的,我们这些人,”永瑢不知道如何,似乎有些唏嘘,长长一叹,“只有皇阿玛才可以把咱们的差事儿给定下来,其余的人都没有用!”
六福晋知道这个所谓的“这些人”是什么,无非是皇子们,不管是过继出去的,还是还留在皇宫之中的,这些人的去向、升迁、封爵、给差事儿,都只有皇帝一个人才可以决定,其余的人,都不能够决定,就像是尹相,可能也是想着要让自己的女婿八阿哥也有机会从尚书房放出来,当一些差事儿,但尹相也不可能直接和皇帝建言,没有人敢这么做。
“臣妾也是这样想着的,您的差事儿只有万岁爷才能够定夺,不过她一下子倒是说了一个去处来了,说这个地方当差,臣妾是听着心动了。”
“什么地方?”永瑢笑道,“不是军机处吧?”
六福晋嗔怪的看了永瑢一眼,“这会子若是万岁爷下旨,让您去军机处,只怕是您也不敢去!”
诸位福晋之中,或许就只有六福晋敢用这样亲昵嘲笑的语气和自己的夫君说话了,永瑢一笑,“的确如此,我还真不敢去,你且说你的。”
“臣妾也是这样想着的,再怎么样,也不该是她一个深宫妇人该说的话,只是我这听着的确是有些心动,于是也就跟着她走出去问了问,她说如今有一个衙门管的人少了几个,她倒是觉得,六爷可以去试试看?”
“什么衙门?”
“内务府。”六福晋淡淡的说了这三个字儿,满意的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再次露出了震惊之级的神色,“爷这是怎么了?”六福晋捂着帕子笑道,“怎么还好像是吓到了什么?”
“这个十二福晋莫非不是疯了吧?”永瑢长大了嘴巴,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合上嘴,不满的吧唧了一下嘴巴,“这话也是她该问的吗?这事儿也不是她该过问的!”
“您先听一听她接下去说的话儿呀,若真的是疯话,臣妾怎么会和您提起这个事儿呢?”
“傅中堂虽然挂着内务府领班大臣的名儿,可时间久了,必然还是要辞掉的,这里头就原本空了一个位置出来。”金秀笑道,“谁来也还不知道,依我看,慎贝勒就很合适。”
“内务府大臣可是没有定数的,多一些少一些,也原本是寻常。”六福晋还以为金秀是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可听到这里,也不过是如此,于是淡然说道,“这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六爷要当差,也不可能一下子当到领班大臣。”
说到这里,六福晋预备着寒暄几句就要走了,不想着听接下去的话,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这位十二福晋言过其实,没有什么大用处,今个大约也没有值得一听的地方,可金秀说下去的话儿,到底是又让人来了兴趣,“是这么说没错,但傅中堂退位了之后,他自然能名正言顺的举荐一位,这一位,我瞧着六爷可以。”
“您这话也没错,”六福晋笑道,“可这我该回去求叔叔就是了,又何必和你来说什么呢?”
“傅中堂爱惜羽毛,又怎么会为了六阿哥说什么呢?要知道皇子当差,旁人不好多说。”
“那福晋你的意思是?”六福晋失笑,“难道可以让万岁爷开口吗?”
“这个我倒是办不到,”金秀老老实实的说道,“万岁爷那里不是我该能想办法的,不过我只是觉得,内务府这里,该要换人了。”
“哦?”六福晋算起来也是见多识广了,可从未见过一个内宅妇人会对着外头的这些政事、对着这些官位、这些差事儿如此的通透,当然六福晋对着外头的事儿也不是全部知道,只是她听着对方如此说话,细细思量,的确是有所把握并且是知道底细才会如此说的,“谁该换了?”
听到自家福晋转述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二福晋的论断,“高中堂?”永瑢只觉得现在说的话真的是莫名其妙,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高中堂了?”
“她说高中堂在内务府待太久了,父子相继在内务府这么多年,皇贵妃的余光庇佑高家这么多年,该消散了,高恒也是时候该走了……她能够请一位内务府大臣出面,举荐六爷您!”
若不是在马车之中,永瑢必然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的狂妄!”
“那么此事儿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永瑢是风雅之人,但不是愚蠢之人,基本的政治头脑还是有的,这样的话,让高恒下马,和自己有什么干系?
“她说,若是爷能够找找到人来弹劾高恒,那么这位内务府大臣就会帮着您在万岁爷面前说话,让您有机会在内务府当差?”
“这里头……”永瑢摇摇头,“似乎和咱们没什么干系啊,若是高恒能倒,那位置也不至于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