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咱们换一个说法,圣祖朝的内阁大学士不知道凡几,你还记得几个?除却那些个家世显赫延绵到现在的,比如明珠索额图等少数之人,其余的人你可还记得吗?知道一个人名?还记得他为政如何,为人如何,为臣如何了吗?”
李鹿远默不作声了,“没有几个记得住吧?这才是多少年呢,多少宰相中堂大人他们的威风,他们的权势已经是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而令祖的名声,不仅是如今大家伙都知道,就算是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也是有人知晓的,知道李渔是一位大戏曲作家,”金秀笑道,“这可是寻常官儿都得不到的。”
“当然,你或许会说,不求百世之名,只求现在之功,这也原本不算错,后世之名,在很多人看来,”金秀在心里头默默加了一句话,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都远远不如当世之功来的更重要一些,且顾及着眼下。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鹿远点点头,随即惊醒,“学生并没有这个意思。”
“无所谓有没有这个意思,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儿,只要是你办好了南府的这个差事儿,能当差好,排练出新戏,接下去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样吧,”金秀温和笑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只要我办得到,肯定答应你。”
“学生不敢问,是任何事情吗?”
“自然是我要办得成的,”金秀自信一笑,“不过这个世界上难得住我的事儿不算多,只要是人力能为之事,我大概都可以帮衬,你先办好吧,”金秀起身预备着回宫去,“上了南府这个地方,是你如今最好的机会了,你可知道如今的军机首辅是怎么发迹的吗?他在御前奏对,得了世宗皇帝的欢心,故此一跃成名,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到了如今显赫的位置。”
“接下去,你在南府,也有这个机会了。”
“李秀才,能不能抓住机会,也飞黄腾达起来,就看这一回了。”
李鹿远呆呆的站着,不仅是为金秀的话语所震惊了,更是为金秀所拿出来的剧本给震惊了,在他看来,除却调子之外,这个剧本已经是尽善尽美,无需再如何修改了,但是这位福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她说如今这些头面衣裳,都不好看,若是想要推陈出新,务必还要再修改创新新的才好,这些也是要李鹿远来办的。
他到底是家世渊源,有其祖父的一脉相承下来,这些事儿上自然是颇有心得,可颇有心得在这位福晋面前也只是觉得不够看,这些年过的郁郁自然是不假,心如死灰这一会子也被这位福晋重新燃了起来,他眼中变幻莫测,一下子又大呼:
“来人!来人!给我拿酒来!”
金秀还未出门,就听到了后头李鹿远的这个响亮的呼喊声,她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告诉刘太监,“他要喝酒,只管给他。”
“是。”
金秀回到了阿哥所,见到东边永瑆的阿哥所,这些日子总算是少了些人了,不再是和前些日子那样的热闹,金秀入了内,章嬷嬷迎了上来,“福晋回来了,南府那边,有什么烦心事儿吗?可都还妥当?”
章嬷嬷很少过问南府的事儿,当然这是最近的态度,刚知道金秀接管南府之后,章嬷嬷真是走路都生风起来,威风赫赫的,素日里头教训宫女们都厉害了三分,不过知道金秀在南府那边没有什么便宜,体己要贴出去不说,更是得罪了内务府大臣,章嬷嬷这才像是被开水浇过的盆栽一样,恹恹的,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派头了。
今个这样又来关心金秀,可真是够突然的,金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没有什么烦心的,都是一些日常的。”
章嬷嬷在西侧殿之中殷勤的帮着金秀脱了披风,“爷回来了,正在里头写字呢。”
永基这么早就回来了?金秀到了东内殿,见到永基正在低头写字,金秀走近一瞧,见到金秀正在一张扇面上写着小字儿,似乎用的前人的诗句,写字讲究的静气凝神,一气呵成,若是有人打扰,这一些字儿都不成,容易留下败笔以至于毁于一旦,故此金秀也没有打扰,只是站在后头,等着永基写好了这才上前,“爷这是写给蔡师傅的扇面吗?”
“是,湘妃竹的扇骨已经预备妥当了,还预备了一副紫竹的扇面,看看那一副好,再换着看看,”永基转过头来对着金秀笑道,“这一面写诗,反过来再作画,你看如何?”
“如此是好的,只是,”金秀看了看那诗句,“用的是前人之诗,到底是旧了些,爷要恭贺蔡师傅新官上任,自然还是要新的诗文才好。”
“新的诗文哪里有这样简单的!”永基失笑道,“我若是能想出来,何必还用前朝之诗?不如你来帮着我想一想,如何?”
“既然是扇面,自然是要诗画一统,”金秀微微思索,“要用什么画儿呢?”
这个事儿上,永基是仔细想过了,他素日里除却读书之外,其余的任何事儿都没有,阿哥所一切事物都是金秀在打点,他甩手掌柜当着,闲来无事,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琢磨这些东西,“文人士大夫,最讲究气节,蔡师傅又是道德君子,不如用岁寒三友来配这把扇子是最好的。”
“扇骨用的是竹子,那么画和诗,要用其余的梅和松了?”
“这倒是不必了,”永基说道,“扇坠不是也要用缅甸带回来翡翠吗?我倒是觉得,梅或者是松其中的一样,放在扇坠上,诗和画,就用一样。只是用哪一样,我倒是还没想好。”
“蔡师傅既然是兵部尚书又管着尚书房并国子监等处,就是正儿八经的大人了,无论是用松树,还是用梅花都可,不过咱们的翡翠最好的是绿色的,绿色的话,雕刻青松的模样出来是最好的,那么还是用梅花作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