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紧要关头了,我心里越忐忑。”凤楚狂紧了紧袖中的拳头:“总觉得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那天蚕软甲可已经交给了婆娘?”
夜放抿抿唇点头:“我们已经是破釜沉舟,没有退路。”
凤楚狂点头:“好,今日你我便并肩作战,携手一搏。”
夜放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要做无畏的牺牲。我们身后还有许多的弟兄,还有辛苦策反的豹营,大家的希望与今后的命运可都维系在我们的身上。”
凤楚狂的手紧了紧:“自己的责任自己承担,赖在我身上做什么?”
“不要意气用事!”夜放沉声道。
凤楚狂向着夜放近前又凑了凑,压低了嗓音:“我昨夜里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条可以保住婆娘性命的妙计。即便我们刺杀失败,我也有办法暂时保住婆娘的命。所以,若有变故,你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夜放眸中骤然升腾起一抹亮光:“什么办法?”
“长安有律法规定,有一种死刑犯可以暂缓处决,婆娘”
外间管事突然扬声唱和,打断了凤楚狂的话:“圣旨到!”
一声又一声,直接传进前厅里来。
周烈来了!
太后的册封懿旨早就已经送到府上,今日应当是小皇帝的赏赐到了。周烈乃是传旨官,而且还是两人的半个媒人。
院中宾客全都停止了说笑,齐刷刷地扭过脸,望向府门口。
两人心头一凜,顿时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一口气。
这是用性命在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请王妃娘娘出来接旨。”夜放沉声吩咐。
府里下人慌忙一溜小跑,跑去后院传信。
已经有马蹄声响,在府门外勒缰下马。
夜放来不及继续询问,镇定地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迎出府外。
来人正是周烈。
手持圣旨,趾高气扬地缓缓扫视门首众人一眼,目不斜视地径直进了王府。走到院中,香案之前,方才转身,尖细着嗓门:“册封圣旨到,王爷,请王妃娘娘出来接旨吧?”
一身王妃礼服的花千依已经听到消息,在鱼丸儿的搀扶下,低垂着头,扶着略微笨重的腰肢,从后院里袅娜地走出来,只抬头惊鸿一瞥,花团锦簇,浓妆淡抹,便令在场宾客无不感到惊艳。
周烈勾起一侧唇角,意味深长地笑笑:“夜放,花千树接旨吧。”
夜放与花千依在前,带领一众宾客全部跪倒尘埃,聆听圣训。
周烈将手中圣旨缓缓展开,方才朗声宣读,场中许多人鸦雀无声,恭谨而又敬畏。
圣旨诵读完毕,周烈收起长长的尾音,笑着望向地上的花千依:“王妃娘娘,接旨。”
花千依低垂眉眼,双手高举过顶,与夜放异口同声:“谢皇上,太后娘娘恩典。”
周烈笑着将圣旨搁到花千依的手里,借着袍袖遮掩,一只干枯的手就猛然擒住了花千依的手腕。
他的手力道极大,花千依不由便惊呼出声:“啊!”
众宾客不约而同地抬眼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放心里更是骤然一惊,以为是花千依露出了什么破绽。
“周千岁,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放一把搀扶住花千依,略有不满地责问。
花千依惊慌失措地挣扎,周烈却是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长:“一时间看花了眼,以为王妃娘娘手腕上有只虫。”
花千依抬起手腕,皓白的肌肤上已经被掐了一圈青紫的印记。
夜放勉强按捺下心里的火气:“那周千岁这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周烈阴寒的目光从花千依的小腹上跳过去:“顺便帮王妃娘娘请了一个脉而已,王妃娘娘这胎象可不太好。”
花千依瞬间面色变了。
夜放心里不由暗道侥幸,周烈这是想以自己的内力亲自试探花千树的功夫根底。
今日多亏是花千依李代桃僵跪在这里,若是花千树,骤然受力,情急之下,身体里的内力出于自我保护,会自发聚到受迫害的地方,那样就会被周烈觉察底细。
但是,祸福相依,这身孕有假也当无所遁形了。
夜放佯作慌乱地掩饰:“内子她自从上次受了惊吓,这胎像就一直不稳。”
周烈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杂家在宫里就听奴才们胡说八道,说王妃娘娘这身孕有猫腻,乃是为了争宠上位不择手段。今日一见,王爷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是心知肚明。”
夜放讪讪地道:“奉子成婚,不得已而为之。让千岁见笑了。”
周烈深深地望了夜放一眼,又一语双关地道:“听说王妃娘娘可以空中擒苍鹰,斗兽场中厮杀猛兽,如入无人之境,可是今日这脉象看来,却好似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简直怪哉。”
花千依只是低垂着眸子,不敢开腔说话。唯恐被他从声音里看出一点端倪。
夜放从容地道:“耳听为虚,世人多夸大其词,内子也不过是习练了半年功夫而已,只会一点花拳绣腿,哪能入了千岁您的眼?不足挂齿。更遑论,千岁乃是本王与内子的媒人,在你面前,内子怎敢对你不敬?还大惊小怪的,惊扰了宾客,还请千岁不要见怪,入内吃酒。”
周烈眸光闪烁,心里有疑窦重生,却只是笑着点头:“好好,良辰吉日,一醉方休。”
众人起身,王府里的管事便将众宾客请入宴会厅,井然有序地落座,美酒佳肴鱼贯而入,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主宾尽欢。
一切,全都按照谢心澜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夜放却是暗中变了脸色,血色褪尽。
他在人群里搜索凤楚狂的身影。
凤楚狂凑到近前:“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夜放的声音里都带着轻颤:“周烈今日的护心镜变换了位置,在气海穴。”
“什么意思?”凤楚狂惊疑地问道:“难道他的气门不在巨阙?”
夜放几乎是颓然地摇头:“不在,我好像上当了,他一直是在故弄玄虚,刻意地误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