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慕颜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不住地摇头;“不,大哥我不要,我不要给一个老头做小
妾!≈quot;
小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在家里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堂堂楼家的姑娘,怎么能给人做小妾
呢
再说她的品貌比之萧遥只是略逊一筹,没道理萧遥能做国公夫人,而自己只能做个尚书的小妾的
啊!
楼老大捏住楼慕颜的肩膀,沉声道:
“慕颜你听大哥说!我们没有退路了,在商我们败给了李家,论人脉,我们没有拿得出手的人
脉,我们和这州府的官员是有关系,可是这些关系大得过安国公府么各方面都输,我们只能找一个靠
山。这次若不抓住机会楼家便会彻底衰败下去的。“
楼慕颜不住地摇头:“不我不去!”她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忙道,“家里不是有几个妹妹
么让她们去做小妾不就行了么我是楼家大小姐,如何能做小妾“
楼老大道:“若人家愿意要我又怎么会让你去受这委屈你是我们楼家最出色的,因此人家指
定了要你。慕颜你总不想我们楼家就此败落罢那是我们爷爷和父亲多年的心血。“
楼慕颜还是摇头:“不!这不该由我承担的。继承家业的是你,凭什么让我牺牲那可是一辈子
啊!”
到时她一辈子都得做小伏低,她的儿女,也将低人一等。
楼老大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你在我们楼家金尊玉贵地长大,在必要时候就得为我们楼家
做牺牲。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外出,也不必去绣楼,且等着我安排
好,送你进京城去。”
楼慕颜还要再说,却被楼老大叫来几个婆子押着回她的院子了。
坐在屋中,楼慕颜拿起一方锦帕,见上头绣的是连理枝,这是严娘子说女子出嫁时得自己绣嫁衣
及相关,特地教她的,她练了有些时日了,一边练一边脸红。
可是如今,她不用绣嫁衣了,因为她将会被兄长送去做小妾,没资格穿嫁衣。
楼慕颜将锦帕扔在桌上,怔怔地垂泪。
她不愿意做小妾,不愿意!
能不能想一个法子,让大哥打消了这念头呢
楼慕颜想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哥手里有几本了不得的账册,她若能找到拿在手上,定能让大哥打消让她去给人做小妾的念
正当楼慕颜在猜测那些账册放在何处时,耳畔忽然传来大丫要粉衣喘着气的惊慌声音:“姑娘
大爷先前那妾室明月大师回来了,还领了官差来,说要状告大爷当初谋杀她。“
楼慕颜回神,听了脸色不变,带着几分不屑地道:“一个小妾,怎么敢状告我们家再说了,她
状告又有什么用根本奈何不了大哥。”
粉衣急道:“据说有了证据,好些差爷跟着来呢,说要拿大爷回去审。大爷原先还一副不怕的样
子,后来你道如何从前咱们见过的那萧娘子,就是走了狗屎运做了国公夫人的萧娘子,她竟也来
了,身边跟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郎。“
楼慕颜一下子来了兴趣,道:“那定是安国公了。这会子,大哥怕是要倒大霉了。“她一边说
一边快速往外赶,走出几步,对粉衣说道,“你快命人禀告二老爷。”
她虽然怨恨楼老大要卖了她,但她也清楚,楼老大若倒了,楼家也就没了,到时她只怕连尚书的
小妾都做不了。
见粉衣离开之后,楼慕颜走到院门口脚步一转,直奔楼老大的书房。
她在书房仔细搜查了一番,没什么发现,便猜那账册应该是在楼老大的院子里,只是这会儿阖府
只怕都出去关注事态的进展了,她仍不去,怕会得罪其他兄长,再加上担心楼老大当真被带走,自己
的谋算便全无意义了,只得往大门口而行,决定先关注楼家的存亡。
楼慕颜大门口,见楼老大果然被逼得变了脸色,虽没有马上被带走,但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她心中焦急不已,但一时也无计可施,便打量萧遥。
远远地,便见遍身绫罗绸缎显得比往日更贵气的萧遥,萧遥身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又贵气十足
的少年。
肉眼可见地,萧遥与那少年相视时情意绵绵,料想那少年便是安国公了。
看着奏越,楼慕颜想到自己要被自家大哥嫁给一个老头做妾,心中恨极,恨不得即刻去楼老大的
院中找账册。
但是,眼前这一关若化解不了,楼老大被带走,楼家便也快完了,到时即使找到账册,也无从威
胁楼老大,所以她仍站在原地关注事态的发展
那头,楼老大的靠山终于来了,可是面对孙娘子拿出来的铁证以及奏越身边一个文士,楼老大的
靠山显然没用,只能按照律例,任由官差将楼老大带走。
楼老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声叫冤枉,正当他要被带走之际,楼老二带着楼老大和孙娘子的
儿子宝儿出来了。
宝儿见了孙娘子,眼圈瞬间红了,叫道:“娘—
孙娘子跟楼老大对峙,原本气势如虹的,见了宝儿,也不觉潸然泪下,快步跑向宝儿,想抱住宝
儿
楼老二阻止了孙娘子继续靠近,对宝儿温言说道:“宝儿,你想不想你阿娘想便叫她回家
罢。”
楼慕颜看着,并不觉得乐观。
孙娘子有备而来,还叫上了安国公夫妇来压阵,绝不会这么容易被软化的
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楼慕颜的目光,慢慢落在秦越身上
萧遥和奏越跟着来,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让楼家的靠山不管用,必须得按照本朝律例办事而已
此时见孙娘子见了宝儿那般激动,不由得有些担心
奏越见状,低声问:“必要时候我们帮她。”
萧遥点点头,又低声说道:“我师父既然谋定而后动,应该有法子的,我们不必焦急。不过,怕
是要扯皮一段时间了。“
奏越笑道:“你若嫌扯皮无趣,我们便在这四周走一走,也好欣堂景色。“
萧遥摇了摇头:“师父在忙,我作为徒弟的可不能到处玩耍。“
她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又待了一阵,见始终是来回扯皮,都没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法子,又知道事
关宝儿,自己不好插手,只得叮嘱张贤好生看着,又留了两个能打的丫要,这才和奏越到附近赏景。
楼家作为江南一带的巨擘,坐落的位置非常好,发迹之后尽力修辑,又不许农民靠近,故四周的
景色非常美。
萧遥和奏越权当踏青,欣赏着江南时节的美丽春景,心情相当的愉悦。
只是看着四周美丽的春花,想着不知哪一丛下头便埋着无辜少女的尸体,心情又低落下来。
今日来得仓促,没法找到楼家让楼四那些小妾殉葬的人证物证,若找到了,倒能多给楼家一个罪
名。
正当萧遥暗自惋惜时,身旁的秦越忽然一顿,随后快速在萧遥耳边道:“那头有人,你放轻脚
步,我们一块儿过去。“
萧遥点了点头,放轻脚步,和秦越一起往秦越指点的方向行去,行出没几步,忽然被秦越扯住
了。
她不解,抬头看向秦越。
秦越的俊脸上露出淡淡的尴尬之色,低声道:“有人在戏水,听水声,兴许是女子,我们便别过
去了…咦—”他俊脸上露出诧异和担忧之色,又道
“似乎溺水了,你过去瞧一瞧,若有危险叫我。只是,那声音有些奇怪,你要小心。若是误会
我能马上救你。若当真有人溺水,我们好歹能救一救。
萧遥点了点头,将自己调制的软筋散拿在手上,缓步走向秦越指点的方向
她刚走近一个小水潭,便见湖中一少女背对着自己在戏水,她只看了一眼,便看得出水中的少女
怕是不着寸缕的。
水中少女似乎听到了人声,回头瞥了一眼,瞬间惊叫着藏进水里:“啊……你这登徒子一”
萧遥愕然,随后心里涌上浓浓的厌恶
方才少女回头瞥一眼的功夫,她便已经看清,戏水的少女正是楼家的楼慕颜,春寒料峭的,楼慕
颜却进水潭里戏水,分明别有用心。
果然,下一刻一个丫鬟快速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好你个安国公,居然偷看—”
萧遥听到这里,知道楼慕颜是想拿这件事挽救楼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道:“你看清楚
我是哪个。“
丫髮粉衣是跑出来时看到萧遥,便惊住了,忘了喊接下来的话。
楼慕颜则是听到萧遥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的,待看清来的是萧遥,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萧遥瞥了楼慕颜一眼:“春寒料峭的,居然也下水,对自己够狠的。”若有机会,楼慕颜绝对能
成长成一个狠茬子。
楼慕颜本就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听到这话,羞愤欲死,脸上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
只是她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般抖着身体一边走近岸边:“怎么,安国公夫
人连别人何时进水里泡着也要管再说,我是摔了一跤,才进水里洗一洗的。
萧遥见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很快离了水里,遗憾、失望和羞愤的双眼东张西望,想来是找秦
越,便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楼慕颜忙收回目光,一脸若无其事地看向萧遥:“我能找什么“
萧遥见她目光瞧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帮秦越拿账本一事,便柔声问道:“不,你是在找
账本么。账本不在这里,在你们楼家里头。你回去,拿不能见光的账本出来,到这里来,交给我。
嘘,不许告诉别人。“
楼慕颜怔怔地看着萧遥的眼睛,如同被催眠一般点了点头:“好。“
楼慕颜的粉衣快步走了过来,狐疑地看了萧遥一眼,问楼慕颜:“姑娘,她跟你说什么”
楼慕颜抖着身体将石头上的貂皮大衣披上身,嘴上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快来帮我穿好
这貂皮,冷死了。”
萧遥回去找奏越,三言两语说了这里的事,最后道:“我们在这里等一等。若楼慕颜能拿来有价
值的,今日便将楼家的事了结了,若没有,我们再去找。”
奏越点了点头:“听你的。”又提起楼慕颜,“当真是个狠的。”
萧遥点头:“的确。虽然她很多行事作风都叫我厌恶,但这份狠劲却是这世上其他女子少见
的。”顿了顿又道,我猜她设计你,是想以此要挟你,让你帮忙保住楼老大和楼家。”
脑子清醒又够狠,这楼慕颜与普通女子很不一样。
等了半个时辰,萧遥等来了楼慕颜。
她知道楼家没什么好人,可是看到手上的几本账册,她还是低估了楼家。
第一本册子,是多年前贩卖私盐的账册。
第二份不是册子,是书信,好几封,内容是楼家老太爷砸钱买通人构陷张姓尚书的政敌,又伙同
张尚书之子,也就是后来楼家的靠山张侍郎在水灾过后联手抬高米粮价格,让张侍郎大赚一笔,做完
这两件事,楼家写信给张尚书邀功,成功被张尚书纳入保护范围。
第三本又是一份册子,上头写了每年对哪些大人孝敬了哪些东西,甚至涉及卖官爵。
萧遥看得叹为观止,将之交给奏越:“这些,应该能够让楼家灰飞烟灭罢”
秦越在萧遥翻看时便凑过来看,和萧遥差不多是同时看完了,他的脸色黑沉黑沉的:“够了!好
一个楼家!”又看向萧遥,“这里再拖一拖,我即刻命人拿着我的钦差令牌去江南大营里带一队人过
来围困楼家。江南大营离这里近,很快能赶到。”
萧遥关心地问:“兹事体大,不如你亲自跑一趟这里我看着。“
秦越摇摇头:“不必,派人去就是。”自己仍旧陪萧遥到楼家大门口看孙娘子跟楼家的扯皮。
此时,孙娘子与楼家仍然在进行拉锯战。
楼家仗着手里有宝儿,一再要求孙娘子回去,继续做楼老大的小妾,与楼老大破镜重圆
孙娘子则表示,若将宝儿还她,她愿意退一步
两方就彼此该退多少,正在砍价。
萧遥懒洋洋地在旁听着,听了一阵,生怕孙娘子和楼家很快就谈好了,便让伴月去跟孙娘子说
再拖一拖
这一拖,就是足足一个时辰。
萧遥有些想打哈欠了,一抬头,就看到楼慕颜失魂落魄地从楼家大门口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惶
之色。
她有些不解,楼慕颜这个神色,莫非发现府里的重要账册书信不见了
可是,好端端的,楼慕颜怎么会突然翻家里的账册书信
楼慕颜原是打算翮找重要账册和书信,拿来要挟楼老大的,可是去翻了一遍,发现没了一一她很
清楚,的确是没了,因为那里头有个暗格,有五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有一些灰尘,灰尘厚度一样,但
其中三个格子的灰尘内,没有灰尘,看样子,正是册子和书信的大小。
可见,书信和册子就是这阵子不见的。
她大哥无端端的,不可能动这些账册和书信,所以最有可能,就是被谁带走了。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账册和书信,是被她拿了的。
不过她还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出来问楼老大。
趁着楼老大跟孙娘子扯皮告一段落,楼慕颜走到楼老大身边,脸色凝重地示意他到一旁,随后低
声问:“大哥,你是不是把你院子里重要的账册和书信拿走了“
楼老大以为楼慕颜是想以此来做文章避免给人做小妾,便皱着眉头:“什么账册书信,你胡说什
么。我如今忙得很,可没空理你。你若没事,便回去歇着罢。“
楼慕颜大急,低声道:“我是想拿账册和书信跟大哥谈条件,可是去到才发现有三个格子是空
的!”
楼老大脸色大变:“不可能!你别妄想骗我。
楼慕颜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身体也急剧地抖动起来:“这么说,大哥你当真不曾动过“
楼老大见了楼慕颜这表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你说的,是真的”
楼慕颜还没回答,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从声音来听,马匹还不少。
楼老大和楼慕颜心中有鬼,马上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一看,见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正策马而来,
骑兵后方,则有一支人数不下一百的步兵。
楼慕颜脸色苍白:“大哥,他们一定是为了那些账册而来的。你为什么不放好一些你为什么不
放好一些“
楼老大看着已经骑马来到楼家大门口的骑兵,脸色也是一边刷白,根本回答不了
领着步兵前来的小将下马,跟身边的张贤耳语了几句,便随着张贤走向秦越。
秦越让他命带来的人团团围住楼家,这才拿着账册上前:“江南迁城楼家,涉嫌贩卖私盐、于天
灾期间恶意哄抬粮价,又勾结京中大员卖官爵,现按律例拿下楼家所有人,不论主仆,反抗者,杀
无赦!“
楼老大和楼慕颜见奏越拿出了他们十分紧张的账册和书信,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奏越手中
的账册和书信。
张贤带来的小将听了,一声令下,让跑来的一半步兵四处散开将楼家团团围住,另一半去拿人。
楼老大、楼老二和楼慕颜作为楼家的主人,是被优先拿下的。
楼老大和楼老二被拿下时,心中绝望,却还是高喊“冤枉”,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喊,那些小兵还
是将他们拿下。
楼家没有爵位,又不是士人阶层,所以来拿人的兵卒并不区分男女,像拿下楼老大楼老二一样拿
下楼慕颜
楼慕颜死命挣扎,想挣开抓拿她的小兵,但不得要领,只能被押着走到一边。无限好文,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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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遥不远处经过时,她咬牙看着萧遥:“你们是怎么拿到那些东西的“
萧遥看着她眼中的恐惧,脑海里,闪过的是她曾说的话——那些被楼四看中抢回去的姑娘不会痛
苦,只感觉到荣幸,因为跟楼四回去,就能吃穿不愁,还有楼四那些小妾被殉葬,会不会也有楼慕颜
的努力呢
和这些恶臭的想法和做法比起来,楼慕颜曾经做过的恶心她算计她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萧遥回神,看向楼慕颜,问道:“楼四那些小妾被迫殉葬,你管是帮凶么你如实回答我,我也
会如实回答你。”
楼慕颜此时只想知道账册和书信是不是自己拿的,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因此点点头道:“我给
她们娘家一笔银子作为交换,解决了他们家的困境。所以那是她们的荣幸,她们应该感激我和我几个
哥哥的。“
萧遥心中暴怒,她上前,走到楼慕颜身旁,微微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认真且缓慢地道:“账册
和书信,都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为了那些可怜的女子,她很乐意痛打落水狗。
楼慕颜脸色大变,眸子里的恐惧和痛苦如同碎裂的华美瓷器,一下子崩开,她痛苦地嚎叫起来:
“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即使她隐约猜到和自己有关,可是她不愿意承认,问出来也是为了破除心中那无由来的感觉,然
而这一刻,她绝望了。
萧遥盯着她的眼睛:“我没有骗你。“
“不!”楼慕颜不住地摇头,美丽的脸上满是痛苦,“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萧遥看着她脸上的痛苦,心里没有半点同情,因为她知道,那些被殉葬的年轻女子,那些被楼四
强撸回去又杀害的少女,比楼慕颜痛苦一万倍。
她不想再看楼慕颜痛苦得崩溃的脸,示意小兵带楼慕颜离开。
楼慕颜被搀扶着离开,嘴里兀自大叫“不可能”,走出几步她忽然停止了叫喊,回头看向萧遥,
恶狠狠地道:“只恨我大哥手段不够高超,不然弄死你,让你下去陪我四哥,就断不会有今日这
事!…
萧遥多次遭到楼家的刺杀,但不知竟然是因为楼家人想让她给楼四陪葬,此时得知,心中直犯恶
心,对楼慕颜道:“我倒不会这么对你,但我相信,依照我朝律例,你下半生会过得很惨。”
秦越却气得很,只是他不打女人,便对着楼老大楼老二一人给了两大耳刮子,随后走向楼慕颜:
“按照我朝律例,你最大的可能,便是流放到北边军营。
本朝女子不能从军,因此被流放去北边军营,绝对不是当小兵,而是成为军妓。
萧遥和楼慕颜都听懂了这意思,两人同时色变。
楼慕颜瞬间尖叫起来:“不,我不要—”
秦越冷冷地道:“带走——”随后关心地低头看向萧遥,见她脸上有浓浓的同情之色,便低声说
道:“我也知道,这样对那些女子很不公,也很残忍,只是这是本朝律例。至少,我们目前是改变不
了的。以后,我们再努力,好不好”
萧遥苦笑:“我知道。只是想想还是不舒服,凭什么犯事的是家中男子,结果女眷却这么慘“
又不是个个女子都像楼慕颜这般,帮着做帮凶,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
奏越握住萧遥的手:“一般这样判女眷的,都是因为阖府男子都被处斩了。”所以,男女都付出
了代价。
萧遥皱着眉头:“我想,在很多女子看来,宁愿一死。”
“那我们以后便努力,改变这条律例。”奏越认真说道。
萧遥点了点头,随后已经没有了兴趣再看楼家如何,托张贤关照好孙娘子,自己便打算回去了。
秦越看得出萧遥心情不佳,便陪萧遥一起回去。
虽然奏越是钦差,遇上楼家这样的事可以便宜行事,但由于牵连甚广,又事关先帝时期的事,所
以奏越并没有自行处理,而是派人将账册书信的内容带回京,请皇帝处理。
萧遥打听了楼四那些被殉葬的小妾的娘家,得知有几家的确拿了钱高高兴兴给儿子娶媳妇的,只
有两家为女儿的死而伤心,心中不由得测然,认真思索过后,跟秦越提议:
“江南楼家一倒,乱象颇多,不如成立一个官府的织造机构,聘请江南一带的女子进来帮工另
外再鼓励当地养蚕、缫丝、纺织、染布、缝制、刺绣等,让更多女子就业。“
秦越点头:“这个法子好,让她们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而非一味攀附男子,地位自然能上去的。
假若做得好,挣得比男子还多,只怕在家里的地位还要更高一些。”又赞堂地看向萧遥
“我以为你知道那些小妾的家里人的做法,要难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将难过化作动力。“
萧遥揉了揉眉心,说道:“因为我知道,难过没用啊。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也绑不了任何
人。
姜泓拍着掌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这话说得没错,难过是最没用的东西。“说完见萧遥和秦
越都看过来,便道,“你们不会怪我不请自来罢“
萧遥摇摇头:“怎么会你快坐。”随后亲自倒茶递给姜泓,“你原本是在京城的,这会儿也回
了江南,想来是知道楼家发生的事,所以想在江南做大动作了,是不是”
姜泓接过茶说道:“倒不是我要做大动作,而是我想,你下江南总不会只看孙娘子的,说不定要
大力发展织造业,鼓励更多女子工作,提高她们的地位。因为单是官方鼓励立女户,并不能从根源上
提高女子的地位。”
秦越脸上露出赞莫的神色:“你们两个想一块去了,而且都是高见。”说完叉手行礼表示佩服。
萧遥笑着看向他:“你铁定也和我们一般的想法,不过你忙得很,所以不必跟着我们忙,只提供
政策上的援助则可。”又看向姜泓,“那么,接下来我们一起做这一番事业出来罢。”
姜泓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我想还要加上半夏那小姑娘。“
萧遥点头:“加上许多女子,我们一起做。”说完奕发奇想,扭头看向奏越,“你说,这织造业
交由我拿管和统领,皇上那儿可会有意见“
她是女子,若这织造业是挂她的名头,相信很能提高天下女子的地位,更容易招来江南一带的女
工加入。
若将来做得好了,传到别处去,一走会在某种程度上提高女子的地位的。
秦越和姜泓目光一亮,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这个提议好!”
秦越又加了一句:“你有双面三异绣,我与皇上也算有些情分,我们两个一起,总能说服皇上
萧遥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当天就跟奏越一起商量拟给皇帝的折子,斟酌了许久,想足了理
由,这才定下最终措辞,写成折子命人送进京。
她的双面三异绣名气实在太大,且这织造机构最终的顶头上司是皇帝,因此皇帝只是略微考虑便
同意了,当即命人拟旨南下给萧遥,并派去了几个官员,叮嘱他们凡事听萧遥的,不许阳奉阴违。
萧遥收到圣旨之后,大为高兴,先和姜泓根据手持圣旨去当地知府要走一部分税收作为建造资
金,随后便投入了忙碌之中。
为着这个,她甚至顾不上楼家被如何判了。
还是奏越告诉她,楼家奉扯出了一大片官员,作为主谋的几家抄家,男子斩立决,女子或充入教
坊司或被扔去北边填充军营,下场十分凄惨。
奏越说完,揉着萧遥的头说道:“我知道,你觉得那些女子惨,但我尽力而为,也只能让一部分
女子稍微好过一些,去了教坊司,更多的,目前无能为力。不过,我相信以后会好的。“
楼慕颜十分歹毒,还曾想杀了萧遥,让萧遥给楼四陪葬,所以他并未为她求情,任凭她去了北
边。
萧遥点头,目光坚走:“总有一天我会让皇上和文武百官相信,让女子学养蚕、缫丝、纺织、染
布、刺绣比流落烟花之地更有价值!让他们在处置犯人时,第一时间想到,在大牢里设立作坊让他们
创造银两。”
萧遥、姜泓、赵半夏三个一起办理的江南制造厂十分成功,以至于江南多了许多小作坊,其中部
分小作坊是女子创立的
而其他地方见了江南这种模式,都想仿效,再加上姜泓和萧遥出点子,由奏越呈给皇帝,再由皇
帝点拨各处地方官,因此各地都因地制宜,发展起了一些收工作坊,由女子或者男子工作,或是农闲
时一起工作,以至于各处的税收都提高了。
进入小作坊工作的女工越来越多,她们有了收入,腰板比平时挺得更直,在家里的地位也节节攀
升。
萧遥和秦越、姜泓期待中的,提高女子的地位,也算是做到了,只是距离她们理想中的,还是有
比较大的差距。
三人并没有沮丧,因为她们都知道,没有彻底的变革,只是这样一步步改变,过程只能是漫长
的姜泓临终时,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下了萧遥。
她混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萧遥:“当年,我管想过造反的,因为只有我们女子坐在最高那个位
置,才能真正提高女子的地位。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皇朝还没完,造反不会成功……真是可惜啊。“
萧遥低下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我当年想的是入宫杀出一条血路,再仿效太后摄政,一步步将
权力抢到手中,君临天下。可是,太后十分防范我,不许我进宫,而我也爱上了秦越。“
姜泓笑了起来:“如果有下辈子,时机又正好,我们一起造反。”
萧遥认真地看向她:“好。“
姜泓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缓缓闭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的脸上,尤带着笑意
萧遥睁开双眼,听到耳旁一人道:“那可是唐家,唐家啊!虽然不是十大世家,可人家跟十大世
家有亲,让你嫁过去难为你了么原本,人家世家是绝对不会跟我们的小家族联姻的,如今肯娶你,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遥看向说话人,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她身穿薄纱,头上戴着较为简单素雅的钗环,似乎
想要营造一种洒脱飘逸之意,但因钗环及耳饰等搭配不当,瞧着有种不伦不类的怪异感。
妇人见萧遥不说话,脸上闪过厌恶:
“怎地不说话难不成你还想着你亲生的父母他们又不是不管接过你回去住过,可你行事粗
鄙,比乡巴佬还多巴佬,成了整个世家圈子的笑柄,人家受不住,才送你回来的,你以为你还有资格
再进崔家么你以为,崔家会再管你的婚事么少做梦了,他们便是要忙婚事,也是忙我家阿妙
的。”
萧遥脑子乱糟糟的,更要理清脑海里的记忆,就见外头跑进来一个丫鬟:“夫人,苏家来信
妇人顿时大喜:“信在何处快拿进来。罢了,我出去看罢。”又看向萧遥,“你好生在屋子里
反省,晌午等你阿兄回来,再送你去庄子上,让你知道没有家族庇护,沦落为奴隶是怎么个日子,省
得有那么好的婚约还挑三拣四的。≈quot;
那丫髮听了,忙道:“夫人,还有一封信是给二娘子的。”
妇人不解:“苏家还有人给她写信“说完看了萧遥一眼,挥了挥手,“你跟着来罢,不过可不
许乱跑。“
进了正厅,妇人得知给萧遥写信的是崔家三娘子,便嘟嘌道:“不是说你行事小气,毫无世家风
范,被带回崔家跟谁也合不来的么怎地崔三娘子还给你写信莫不是那女郎叫你哄骗住了“
萧遥淡淡地道:“并无此事。”
妇人急着看崔家托苏家给她写的信,没心思再问其他,拿了信到一旁坐着看
萧遥见了,也拿了崔三娘子给萧二娘子的信来看。
信不长,开头写了些普通的问候,随后又说了一些她读书的典故并说了她的看法。
萧遥看得飞快,只是看着看着便觉得措辞有些怪,不由得又回去去看。
看着看着,她看出来了,这是一头藏字信。
正当她想细看崔三娘子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告诉她什么事,萧大夫人想起她还有信,忙抬起头
来:“崔三娘子给你写了什么你先给我瞧瞧,别是不适合女郎看的。
萧遥冷冷地道:“倒想不到,你竟敢怀疑崔家的教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大夫人吓了一跳:“你怎地这般胡说”又道,“我只是瞧一瞧罢了。“说完一把抢过萧遥手
中的信。
萧遥了一下脑海里的信息,知道萧大夫人虽然也识字,但仅限于,复杂一点的,她都看
不懂,便松了口气,任凭萧大夫人看,只希望她赶紧看完,让她拿信回去细看。
萧大夫人急匆匆扫了一遍,见前面是无趣的问候,后面则是说读书的事,心中不耐,一目十行看
完,便将信还给萧遥:“你回房中去,收拾几套衣服出来,准备下午到庄子上去。
萧遥拿了信回房,屏退了侍候的婢女,低头找藏字信的内容。
当将崔三娘子暗中传给她的内容提取出来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天下大乱,小世家依附大族以避险,萧家拟将你嫁与姑苏唐家三子以托庇于唐家。”
唐家三子在世家圈子里,和原主一样是个笑话,而且为人十分荒唐好色,因与其他爱习文的世家
子不同,他尤喜武,没少打架斗殴,以至于瞎了一只眼,由此性情暴躁,尤爱对女子施虐。
这样的人,不说与之地位相当的中等世家了,便是普通小世家,也不肯与之联姻的。
萧大夫人要脸,跟原主说时,说的是嫁唐家二子,从来不曾提过是唐家三子。
若崔三小姐说的属实,那么萧大夫人就是骗她。
萧遥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决走先清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省得自己一无所知。
这是个世家坐大的世界,即使皇族,也得看世家门阀的脸色行事。
在这片大地上,有大大小小的世家,其中最顶级的,是十大世家,包括王、谢、崔、郑、卢、
李、杨,其中王、崔和李三家,则各有两处望族,太原王氏与琅琊王氏;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陇西
李氏与赵郡李氏。
而原主,原是博陵崔氏女,但出生时崔大夫人正好回卢家省亲,于路上发动,崔家的仇家使坏
拿原主跟放在酒楼里的萧氏女交换,从此便开启了不同的命运。
崔氏后来打击了仇家,也知道了此事,据说大受打击,因为十四岁的崔家嫡长女被教养得极具世
家风范,备受几大世家同龄男子的喜爱和追捧,故崔氏仗着势大,不打算换回来,只想养两个,他们
料定萧家这样的小家族不敢不从的
萧家并非那个出名的世家兰陵萧氏,只是小世家,的确不敢跟崔氏这样的顶级望族对着干,甚至
还为能因着这个跟博陵崔氏扯上关系而高兴,因此很是主动地将原主送回了博陵崔氏。
然而萧家所谓的世家教养,在顶级望族博陵崔氏眼中,跟田舍翁并无什么不同,行事显得相当的
没规矩,也相当的小气,原主从小也知道博陵崔氏是顶级望族,因此也有些小心翼翼,故在崔氏人眼
中,原主十分上不得台面。
除了上不得台面,原主在崔氏眼中还自私小气和阴狠毒辣,总是跟崔家嫡长女——跟她交换了身
份那个大小姐过不去,时常逮着机会辱骂人家抢了她的人生,还做了许多小动作,因此惹怒了崔氏。
崔氏一族忍无可忍,最终决定将原主踢出门——也就是送回萧家,并表示他们不要这个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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