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监考私自没收了张子颂的‘火镰’后,貌似有些心虚,检查也就放宽了不少。再次胡乱翻了几下篮子之后,挥手放行。
张子颂也终于跨进了考场。
北宋此刻还没有明清时那种变态的‘号舍’,‘江南贡院’还要一百年才动工,是以太学里的考场,更多类似于现代的教室。
只不过为了防止作弊,座位的间隔会更远一些。
张子颂将菜篮子随手扔在地上,便是‘吧唧’一声,趴在桌上睡起觉来。
考生们顿时一脸懵逼,“睡觉睡到贡院来了,你牛!”就连几个监考也是一脸汗颜,“不想考试你回家睡啊,何苦为难我们?”可惜,王介的命令犹在耳边,几人也只能挨个站在张子颂的左右,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果然是,一只苍蝇都靠近不了。
张子颂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只管闷头睡觉。
当然,午饭还是要吃的。临近午时正中,张子颂终于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捡起篮子打开,入眼都是些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薛家羊饭、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等,简直可以开席请客了。
显然,这都是洛洛的功劳。
考生们自然一阵羡慕,就连王监考也咂摸起嘴来,“你倒是好享受!”
“考试嘛,又不是坐牢。”张子颂一脸随和,端起一碗‘羊饭’递给王监考,“大人,薛家羊饭,要不要来一碗?”
“咕嘟……”王监考吞了一口唾沫。薛家羊饭算得上汴京的特色小吃了,每次去了都得排队。可惜,王监考此刻就算再饿,也只能回绝道
“大胆狂生,竟敢科场贿赂本官!”
“大人误会了,羊饭才几十文钱,不算贿赂。”张子颂开始吃饭,吧唧说道“不过火镰就不好说了,几百两银子一个呢。”
王监考顿时一阵脸红,“少耍嘴皮子,吃完答卷才是正事。”
“哦。可以提前交卷么?”
“当然不能。”王监考一口回绝。
“那我急什么!”张子颂吃完饭后,又开始睡午觉了。
一众考生除了羡慕还是羡慕,王监考却是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推了张子颂两把,“不许再睡了,你这样会影响别人考试!”
“谁睡觉了?我在思考!”张子颂眼都没睁,仿佛在说梦话,“王大人,考试还不准人思考么?你再打扰晚生,小心我找主考告你!”
“你……!”
王监考直接无语了,你丫口水流了一桌子,就差打鼾了。
你还思考?思考羊腰子吧!
可惜,王监考还真不敢再去推张子颂了。《宋律》有规定,士子在科场考试时,为了防止舞弊,连主考都不能轻易与考生说话,何况他一个监考。张子颂如果待会儿发个癫,真的上告于他,王监考还真是百口莫辩!
不得已,王监考只能闭嘴。
张子颂则再无顾忌,继续呼呼大睡。直到申时将尽,主考提醒,还有两刻钟就要交卷了,张子颂这才坐了起来。
揉揉眼眶,擦擦嘴角,随后提起了笔。
但王监考却发现,张子颂连题目都不看,只管对着题目中的空隙一个劲儿的写,“喂,小子,你不会是乱写的吧?”
“怎么会。”张子颂却矢口否认,“我这可是标准答案。”
“你以为自己是王介大人呢。狂生!”
“差不多吧。”张子颂却一脸笑意,继续答题。
实际上他还真不是乱写。因为解试第一场考的是‘经义’,就是针对《孟子》、《论语》等经要,抽出某句话让考生填上下文,或者缺几个字让考生将其补全。说白了就是‘填空题’和‘问答题’,真的是有标准答案。
所以张子颂才敢放心大胆的睡觉,而且还不用担心王介等人在这一场‘舞弊’。毕竟‘填空题’又不像诗词歌赋,还能挑个毛病。是以两刻钟不到,张子颂就将试卷写了个满,正好赶上收卷。
随后卷子送往‘弥封所’,弥封、誊录。
张子颂则出了贡院,甚至还不忘给王监考揖手告别,“王监考,明日……”
岂知,王监考一见张子颂想说话,竟是转身就跑。同时还悄悄捂住了口袋里的‘火镰’,生怕张子颂再要回去。其实,王监考倒是多虑了。就算他不想要,恐怕张子颂也会变着法子送给他的。
出了贡院,解试第一天便算是完了。
张子颂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吃得好、喝得好、睡得也好,除了少个枕头。
倒是入睡前,洛洛又来念‘晚报’了
“少爷,京中传言,御史中丞‘吕公著’将推荐‘程颢’担任御史。另外,今日解试之后,王介曾偷偷托人询问‘王监考’,想知道少爷考试期间是否有异常。王监考的回复是,除了睡觉,没啥特别的。”
“嗯,知道了。”张子颂点头
“少爷,明日考‘诗赋’,王介等人会开始舞弊了。您要小心。”
“没关系。”张子颂点投道“我也可以作弊嘛。”
洛洛不置可否,默默离开。张子颂则拿出钢笔,抄写‘国富论’。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次日一早,张子颂按惯例跑圈、喝粥,入了贡院后,还不忘给陈偁与‘王监考’两人各自揖手,貌似故交老友一般。
陈偁揖手回礼,然后赶紧跑开了。
王监考则是干脆当作没有看见,一脸严肃的检查了张子颂的‘菜篮子’。可惜,除了文房四宝,依旧只有一些茶点。但王监考却似乎有些不服气,又让张子颂原地转了两圈,把他的衣衫鞋袜都给检查了一遍。
很可惜,依旧毫无所获。
张子颂便调笑道,“要不,晚生把衣服也脱了让你检查?”
“哼!大热天的,你想裸i奔么?”
“倒是,可以体验一下。”张子颂竟点了点头,还看向了远处的叶祖洽,“晚生听说汴京士子好赌,输了就喜欢裸奔呢。”
“无稽之谈!”王监考将张子颂推进贡院,“恬不知耻!”
“看来,是晚生误会了。”
张子颂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坐下,然后,老老实实睡觉。
王监考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有了王介的‘吩咐’,依旧还是拉着几个监考,将张子颂的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
午时左右,张子颂照例醒来吃饭。
但是,午后却没再睡了。
因为‘诗赋考试’,需要写的字比较多。当然,也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是,作为‘文抄公’,应该抄那一首诗词呢?
张子颂的第一印象肯定是抄苏轼的‘前/后赤壁赋’。
这玩意儿抄出来,绝对碾压整个大宋。
但张子颂又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已经投了‘门生贴’,哪有这样坑老师的。想来想去,最终选了龚自珍的《己亥杂诗》,赋则选了清代诗人袁枚的《秋兰赋》。这两玩意儿抄出来,也是不得了的。
接下来,便是一阵奋笔疾书。
直到申时将近,张子颂终于舒了口气,搁笔伸了个懒腰。
随后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只没有沾过墨水的毛笔,轻轻添了一口,然后便在卷子左上角的‘弥封线’外点了一笔。
岂知,王监考却一把拽住了他,“狂生,你干嘛呢?”
“没看见么?”张子颂却一脸笑意,揖手回道“晚生作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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