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是不可能劝的,洛长安是什么性子,跟她拗着来,纯粹是找揍。
京陵城的人,谁不知道丞相府的洛小公子,最不爱做的事就是讲道理!
洛长安倒是没直接上车就走,而是漫不经心的在小镇上闲逛,都这个点了,小镇上早就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三两盏孤灯挂在檐下,随风晃荡着。
走在街道上,能瞧清楚白日里的街景。
左右两侧是简易的商铺,街角的临时摊子都还没撤,前面是米店,后面是杂货铺子,有意思的是,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家当铺。
“公子,您看什么呢?”吾谷低声问。
宋墨追上前,“长安,这里黑漆漆的,有什么可逛的,你若是嫌闷得慌,以后回了京陵城,我陪你去风月楼或者赌坊罢!”
“我就是想瞧瞧,这样偏僻的镇子,有没有什么美人之类?”洛长安吊儿郎当的摸着下颚,“可惜啊!”
鬼影子都没有!
“洛大人是要……美人?”尤巢愣怔。
洛长安瞥他一眼,“无趣!回去罢!”
这街道不大,平素只能两辆马车并立通行,而且夜里太安静,稍有风吹草动,街头的那些商户和民家,都会打开窗户往外瞅两眼。
洛长安掉头就回了马车,惹得尤巢挠得后脑勺“沙沙”作响,也没猜出洛长安的心思。
这位京陵城来的小霸王,性子阴晴不定,行事不安常理,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哥?”尤巢犹豫了一下,“这、这洛大人是什么意思?”
尤圣立在风口上,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掩唇低咳了两声,“还没瞧出来吗?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四方门门主的脸色,我倒是瞧出来,他跟这位洛大人,不对盘!”尤巢低声说。
尤圣点头,“继续盯着,免得他们闹出事来,到时候不好收拾。”
“是!”尤巢颔首。
一行人回了山边的小屋。
洛长安是独门独院的,毕竟是钦差。
毗邻而居的是宋墨,到底是临王殿下,又受了伤,理该优待。
至于林祁,四方门负责查案,他素来公事当先,不似洛长安这般安逸,但他若是动静太大,难免会惊扰了洛长安,便住在了最后面的屋子。
“门主,离得这样远,不打紧吗?”逐风低声问。
林祁立在院中,只能瞧见宋墨所住的院落,至于洛长安那头……
“有丞相府的守卫在,不会出什么大事。”林祁负手而立,“何况,云山器械库失窃,全靠洛川河一手压下消息,若是他儿子在这儿出事,尤家那两位统领,会吃不了兜着走。”
洛川河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这洛大人真是……难伺候!”想了半晌,逐风只能用这三个字形容。
洛长安确实难伺候,跑到这犄角旮旯里,还要好吃的好喝的,完事还要找什么美人?
本朝立朝以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钦差大人!
“咱们不是来伺候洛长安的。”林祁抬步往外走。
逐风急忙追上,“门主,您这是要去哪?”
“那个山洞有些怪异,我去看看!”林祁想了想,又顿住脚步,“去留个人在我屋内,顺便留盏灯!”
逐风明白他的意思,“是!”
去探一探那山洞,自然是要悄悄的去。
这不是京陵城,强龙不压地头蛇。
尤家兄弟二人驻守这云山器械库已久,二人祖上为北凉立下汗马功劳,但后来尤氏先祖犯了些许错,被先帝罚到此处看守器械库,代代世袭,久而久之这云山器械库,便如同尤家的地盘。
重不得,轻不得。
熔库是不可能离开人的,锻造也是如此。
但是收入矿库的山洞白日看守严密,夜里只剩下当值的轮班,毕竟这些石头疙瘩,不是谁都能搬得动的,自然警戒松懈。
林祁带着逐风,没惊动他人,悄悄进了山洞。
房内。
洛长安洗了把脸,瞧着吾谷提着热水进来,便悠哉悠哉的靠在了床柱处。
“公子,林门主那边好似有动静。”吾谷说。
林祁派人盯着她,她自然也如数奉还。
大家互相盯着,谁也别想捣鬼!
“他觉得我是个酒囊饭袋,肯定要自己去查!”洛长安指了指包袱。
吾谷快速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早前备下的核桃,“公子!”
洛长安剥着核桃、泡着脚,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尤家两兄弟也不是好东西,吃饭还试我,真当我是傻子?”
也不看看,她爹是谁?
洛川河,当朝丞相,人称老狐狸!
老狐狸生下的小狐狸,能是简单的角色?
“他们……”吾谷骇然,“他们会不会对公子做什么?”
洛长安吃着核桃,“我爹在上头压着这桩事,皇帝将事交给我,傻子都明白,皇帝想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如果敢对我下手,我爹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那就好!”吾谷不管其他,只要公子没事就好!
洛长安笑了,“好什么好?眼下我就是案板上的肉,随时等着他们剁刀子!瞧见我没什么用处,就该对四方门那位下手了。”
吾谷不解,“这器械失踪,他们不去查,反而对四方门下手,这……奴才不明白!”
“我爹提过这地方,云山器械库,是个油水极好的肥缺位置。”洛长安叹口气,若有所思的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这些年,我爹……”
从中收取了不少好处,所以说,云山器械库和丞相府有密切的关系。
要不然,洛长安才不会跑这一趟。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爹的那些烂摊子,一桩桩的拾掇起来,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最好能在大白天下之前,让它彻底消失!
保全丞相府,是她的当务之急。
“这么说,这器械库失踪,可能跟相爷有关系?”吾谷骇然,一颗心砰砰乱跳,满面惶然的望着自家公子,“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洛长安抿唇不语,眉心紧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吾谷觉得自家公子好似……好似有点不太一样了。
至少,跟以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公子,有着本质的差别,尤其是现在这副,凝眉思虑的模样,像极了相爷,也像极了某个人。
嘴里的核桃轻轻咬碎,洛长安忽然勾唇一笑,笑得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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