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李清照特意到卖卤味的地方买了一斤酱牛肉、一斤凤爪,又买了一瓶青梅酒,准备晚上小饮几杯,以示庆祝今天的事情。王宵猎有勇气一口气斩了三十二人,这实在值得庆贺。刚转过巷子,就看见家门前停了一辆牛车,车上装满了书籍。李清照急忙上前,就见弟弟李迒站在车旁,一脸焦急之色。由于天气太冷,冻得直跺脚。李清照急忙问道:“二郎,你什么时候到的?”李迒转头看是李清照,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是下午到的。来到姐姐家一看,却大门紧锁,没有人迹。”李清照道:“今日城里监斩金军万户以上的将领,我也去看了热闹。不要再说了,快快进屋来。”说完,打开了房门,请弟弟一家进屋。李迒全家前来,除了弟弟外,还有弟媳、侄子、侄女。一时忙里忙外,安排他们住下。收拾已毕,李清照看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对李迒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出去吃吧。我家附近有一家‘仙客来’饺子,极是可口。”李迒道:“姐姐虽然不介意自己是一介女流,出去吃还是多有不便。”李清照听了笑道:“在洛阳,哪里有那么多规矩。无论男女,出去吃都是寻常。——你去了就知道。”李迒听了半信半疑。与李清照一起出了家门,直向“仙客来”饺子馆而去。妻子和孩子就留在家中,等李迒吃完给他们带些回来。或者命酒楼里打包一份外卖,送到李清照家中来。没有办法,孩子太小,带着孩子出去吃着实不便。冬天黑得早,刚刚出门,天就已经彻底黑了。虽然已经进入五九,晚上的风依然冰凉刺骨,吹在身上,如同针扎得一样疼。尤其是李迒,身上穿的衣薄,更是缩成一团。李清照看了,道:“你从行在来,穿得还是那里的衣服,到洛阳来可是有些冷了。明天出去买一件棉衣,穿在身上就好了。若说起来,洛阳有棉衣,却是其他地方所无。”李迒道:“我也听人说过,洛阳有棉衣,冬季御寒罕有能比。只是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贵不贵。”李清照道:“洛阳的棉衣不贵,一般的士庶人家都穿得起。甚至是那些工商之家,为别人做工的手艺人,也能够穿得起呢。你好歹是个士人,怎么会穿不起?”李迒先前在行在做个敕局删定官,随着宋高宗颠沛流离。李清照觉得没有前途,在宣抚司下找了个官职,让他到洛阳来。李迒贪图宣抚司的高薪,巴巴地赶了过来。种植棉花之类的,王宵猎本就是为百姓提供福利,在这个基础上赚钱。所以条件一成熟,便就大规模种植。现在襄阳、邓州、随州、唐州、蔡州等地种植很多,为洛阳的纺织厂提供原料之外,自己也可以使用。穿棉衣、穿棉袄已经成了这些地方的风俗,不惧怕冬天了。洛阳的棉纺织厂,此时的规模已经非常巨大,有数万工人,而且还在大量招工。在洛水北岸形成了一大片棉纺织区,极其繁华。不过官方并没有管理这么大单一人群的能力,还在慢慢摸索中。不一会到了“仙客来”门前,小厮快步上来接住。道:“到了晚上,这天气真冷。姐姐几个人?”李清照道:“两个。另外,你再打包三份饺子,送到我的府上。”说完,给小厮说了自己家住址,什么馅的。小厮答应,急忙跑去告诉后厨。在门口的炭盆前烤了一会火,李清照和李迒才由小厮带着,到了二楼的阁子里。李清照买的卤肉已经留给弟媳了,就又点了一份酱牛肉,一份蒜黄炒鸡蛋,两份莲藕肉馅的饺子。对弟弟道:“你来的是冬天,好多菜都没有,只好吃莲藕馅的了。”李迒道:“路上时,我们也吃过两回饺子。确实是好吃,比只吃汤饼好吃多了。”李清照笑道:“当然比汤饼好吃,到底有馅吗。”说完,叫了小厮过来,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上好的露酒?”小厮道:“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宜城产的竹叶春,味道可口。客官要不来一瓶?”李清照道:“来一瓶吧。把酒壶拿过来,你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小厮道一声好,拿了酒和酒具来,出了阁子。李清照给李迒倒了一杯酒,道:“这一杯酒,祝贺弟弟离了行在,在王宣抚这里讨到事做。”李迒饮了酒。有些忧心地道:“王宣抚这里薪俸高,能在这里做事,是极好的。可是我听说,王宣抚近年以来反意明显,不免又担心。若是王宣抚造了反,又该如何?”李清照道:“若是王宣抚造反,那就换一个人坐天下呗,跟我们何关!”李迒道:“不是这样说。若是造反,还有成与不成,若是不成官家如何对待他。”李清照道:“若是宣抚造反,怎么样才能不成?现在天下的兵马,大半都在宣抚手里。而且宣抚手下兵马悍勇,远不是朝廷能比的。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宣抚有失败的理由。”李迒一惊:“姐姐以为,宣抚造反,必定成功?”李清照叹了一口气:“我是个女流之辈,按说不应该管这些事。可是天下形势如此,宣抚手握重兵,脱离朝廷孤悬在外,不得不反。若宣抚不造反,朝廷如何处之?特别是今年冬天的战事,宣抚在西线大获全胜,朝廷在东线折戟沉沙。在西线,宣抚面对三十多万金军,朝廷在东线面对多少敌人?此消彼涨之下,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李迒点了点头:“我也是听说了今年战事,才决定来洛阳。唉,现在天下之人人人都说,王宣抚要座龙庭了。人人都说,我不得不信了。”李清照点头:“今日斩金国万户以上大将,我听王宣抚的话,未必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普通人,静观其变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