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谭景渊看着安澜的目光便沉寂如深沉的大海:“妈,你也过得很辛苦吧。”
一边是无止境的等待,一边还要精心编造各种谎言来轻哄年幼的孩子,时间长了,孩子相信了,她自己也就相信了。
可是再美好的爱情,也禁不起这样长久的等待和消磨吧。
所以谭夫人应该过得一点儿也不比谭总轻松吧。听到这里,安澜才真的惊觉孩子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心里很欣慰,却又泛着酸,孩子大了,就会像雄鹰一样去搏击长空,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就更
少了。
但她应该学会放手,微笑着看着孩子展翅翱翔,然后,真正过自己的日子。
“是辛苦。”这一次,安澜顺从自己的内心,没有欺骗谭景渊说什么不辛苦。
因为她的心,是真的苦。这种苦,不是物质上的,而是长久以来精神上的折磨:“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咬牙坚持住,不能让你爷爷和爸爸看扁了,更加不能接受他们给你安排的什么商业联姻,知
道吗,尤其是那个白小姐,更是想都别想!”
人品不好的人,不管是不是商业联姻,安澜都没法接受。
谭景渊听了安澜的话,突然释怀一笑,只有他母亲才是他永远的同盟,永远替他考虑站在他这边:“妈,我也是这么想的。”
“恩,那就好,赶紧再喝一碗。”安澜笑的像个孩子,坐在谭景渊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就这么看谭景渊喝汤也觉得幸福。
谭景渊不负所望,将她带来的汤全部喝完了。
安澜觉得心满意足,不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谭景渊挑眉:“妈,你还有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话在嘴边,犹豫的转了两个圈,却不知如何启齿。
“嗯?就是什么,有话你就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好吧。”安澜眨着美丽的双眼,带着商量的口吻,“儿子,我能不能问你借点钱?”
那微侧着眸子,小心翼翼的样子。
“多少。”谭景渊已经拿起笔,摊开了面前的支票本。
安澜伸出四个修长的手指。
谭景渊点头:“四十万?我现在开给你。”
安澜急忙直起身,手摁在她的支票本上,有些尴尬的冲着谭景渊笑了笑:“不是四十万,是四百万,算是妈妈问你借的,过段时间就还给你!”
谭景渊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
四百万,不是小数目,他不是没有,但是:“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该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安澜有些迟疑,眼神闪烁:“能不说吗?”
“不行!”谭景渊态度坚决,如果安澜不说清楚这钱的用途,他是不会开给她的。
“好吧,其实是要还给你爸爸的。”安澜手上的那些产业其实并不是那么快就能处理变现的。
所以之前的一千六百多万,现在还有四百万的缺口。
她也拉不下这个脸去和别人开口,想来想去,还是谭景渊这里最好一点。
“还给谭耀阳?”谭景渊眉头都要打结了,“你们离婚,该不会不是他给你赡养费,而是你给他赡养费吧。”
安澜一怔:“咳,你胡说什么呢,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欠了他那么多钱。”见谭景渊是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如果不说,他肯定不会轻饶了她,安澜只好据实已告,将慈善晚宴拍卖会的事情给说了,当然,避重就轻,略过了前面白薇薇挑
衅的那一段。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替他买回那块手表,是他自己要捐的,你让他拍卖不就行了,干嘛还替他买回来!”
“话不能这么说,他是为了保住你外婆留给我的手链。”
“呵,我看他分明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吧。”
安澜眉心微拧:“景渊,他是你爸爸,不许这么说他,知不知道,全世界,就你没有资格指责他。”谭景渊看着面前的安澜竟然还那么维护谭耀阳,真的很想告诉她,没必要还钱给他,他分明就是给安澜下了个套,可是见她一脸的坚决,他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好了我
知道了,四百万是不是,现在开给你。”
安澜顿时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我儿子最好了。”
虽然支票开了,但谭景渊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其实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还他钱,就算你还他,他也不会收的。”
“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已经离婚了,一码归一码,肯定要算清楚的。”
“离婚了?”
“恩,就差一个签字了。”所以和离了也没什么区别。
“可他这段时间不是都住在家里,你们——”
离婚不离床?
安澜明白谭景渊的意思,突然脸上觉得臊得慌:“景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工作了啊,累了就回家来吃饭。”
谭景渊坐在椅子上,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这谭耀阳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啊,为什么他觉得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正想赶紧处理下手头的文件,关上的办公室大门突然又被推开了,是安澜去而复返。
谭景渊吓了一跳:“妈,你还有事?”
“恩,有一点点事情,我听说你一些有关你在大学的事情——”安澜尽量用的稍微委婉一些的措辞,就怕适得其反,引起谭景渊的叛逆。
有些孩子,是不喜欢父母插手自己的感情事情的。
但她是准婆婆嘛,总要关心一下的,人品不好什么的,她肯定不能答应的。
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子。
安澜一个小九九的眼神,谭景渊就明白了:“你是想问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吧。”
安澜眼神叮的一亮,重新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一脸的好奇:“真的有这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你给我说说。”谭景渊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安澜一副准备深聊的样子,无奈摊了摊手:“妈,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呢,如果我和你详细说了,我恐怕今晚我又要睡在办公室了
。”
“这……”安澜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咬了咬唇,“你爸真是的,怎么能让你这么忙呢,都没时间谈恋爱了。”
不愧是亲妈,谭景渊深以为然的点头。
“那这样,你告诉我女孩子叫什么吧,让我心里有个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谭景渊一想到顾瑾汐,嘴角就泛出温柔笑意,对安澜也毫不隐瞒:“她叫顾瑾汐,至于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安澜只一眼,就知道她这个傻儿子是真的坠入爱河了,爱上那姑娘了,其他的形容,都是苍白的,至少他的眼里心底,那姑娘是独一无二的。
她可以安心的走了:“好了,我知道了,儿子,那你忙吧,我走了。”
“恩,你回去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
安澜出门,金秘书在门口恭迎她:“夫人,您准备走了?”
安澜想着顾瑾汐的事儿呢,乍然听到声音,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愣了愣,好有些诧异:“小金?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么油头粉面的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金秘书那张被谭景渊夸得泰山崩于面前不动声色的脸,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对着安澜微微一笑:“年纪大了,内分泌旺盛,就油了些,我送您下楼。”
安澜莞尔,金秘书就站在她身后,这一下,她的身份不言自明,昭然若揭。
安澜步出电梯的时候,一路都有人对她弯腰点头致意,安澜突然对身后的金秘书道:“金秘书,我现在感觉自己的狐假虎威。”
“……”金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夫人,您说笑了。”
“你看你,怎么比过去更拘谨了呢,一点也不可爱。”以前的安澜啊,就是这样的性子,随性洒脱,只是一点点被时间雕琢消磨掉了。